“沒有。”張子誠搓著手，一臉緊張地看著胡曉桐，生怕她會突然發瘋。

    聽到這話，胡曉桐像是斷了電的玩具，灰溜溜地坐到椅子上，整個人都失去了精氣神。

    “我餓了，你做飯了嗎？”張子誠卑微地說。

    胡曉桐似是沒聽到，怔怔地坐在那兒。

    張子誠張了張嘴唇，剛要再問一遍。

    突然，胡曉桐雙手捂住臉，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怎麼辦啊？家裏沒錢了，馬上就要斷糧了，我們可怎麼活啊？”

    聲音淒厲之極，讓人聽了心裏難受。

    她一哭，驚醒了床上的孩子，孩子跟著嚎啕大哭起來。

    張子誠心想，快饒了我吧。

    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他忍著肚子裡的飢餓感，安慰道：“咱家還不至於到吃不上飯的地步。”

    胡曉桐噎了一下，之後哭得更大聲了，邊哭邊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咱家的錢都用來蓋棚子了。米缸都見底了，沒有錢買米糧麵，孩子就要跟著咱們喝西北風了...”

    張子誠頭疼地說：“你別騙我了，家裏有多少錢，我心裏有數。”

    胡曉桐不哭了，過來把孩子抱到懷裏，低著頭不說話。

    張子誠心裏隱隱地不安起來，走到她和孩子面前，壓低聲音問：“你老實告訴我，家裏還有沒有錢？”

    “...”胡曉桐咬緊嘴唇，抱緊了懷裏的孩子。

    張子誠又驚又怒，雙手按在胡曉桐肩膀上，聲音急切地說：“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實話。咱家算不上大富，也能算上小富了。我讓你保管錢，錢呢？”

    成親之後，張子誠就把財政大權交給胡曉桐。

    他雖然不管，但家裏有多少錢，他心裏還是有數的。

    胡曉桐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說話啊。”張子誠急了，用力搖晃著胡曉桐的身體。

    胡曉桐撐不住了，抬起眼怯生生地看著張子誠。往常周煙兒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張子誠，他連自己姓什名誰都忘記了。可今天不一樣，他只覺得渾身發冷。

    “我孃家人見我蓋棚子，以為跟著我會賺大錢，也想蓋棚子。可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哥和我父親不誤正業，家裏沒有什麼錢。我想著，蘑菇種出來就能換錢了，就把家裏的錢借了出去。我太自己太有信心了，沒想到磨茹不是容易種的...”

    她後悔得腸子都青了，錢搭進去不少，一個子兒都沒有掙到。

    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去求周煙兒。

    張子誠一臉地難以置信：“你把錢借給你家人，你是不是瘋了？”

    “我也不想的，你娘總是跟我哭訴，她過得有多艱難。我爹又罵我沒嫁進有錢人家，沒能讓他過上好子。他們生了我，又辛辛苦苦地養大了我，我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媽哭成那樣而無動於衷嗎？我沒有那麼硬的心腸。要是你，你忍心嗎？”

    胡曉桐情緒崩潰了，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我不會，不會把家裏的錢都借出去。你是怎麼想的？把錢全借給你家人，我們吃什麼喝什麼。而且你家人又是那樣，你爹和你哥好吃懶做，天天在家裏躺著，也不願意出去幹活！你借給他們錢，等於把錢扔進了無底洞裡。”張子誠把孩子奪過來，往外面推著胡曉桐說：“你現在就去，去你家把錢要回來。”

    “這麼晚了，還是明天去吧。”

    周煙兒往外面看了一眼，瑟縮著低下頭去。

    其實，她去孃家要過一次錢。她娘帶著她去看了菇棚，憂心地問她為什麼還沒有長出蘑菇來，她真的張不開嘴。說到底，還是她慫恿孃家人種蘑菇的。

    一想到回孃家要面對什麼樣的局面，胡曉桐的頭都大了。

    “夜長夢多，你現在就去。早點把錢要回來，咱們家也能早點擺脫困境。”張子誠對她為難的表情視而不見，推著她走出房間，還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胡曉桐的鼻子差點被砸到，她拍打著門板，可憐巴巴地說：“子誠，外面太黑了，我爹媽早就睡了，不如明天再去行不行？”

    “今天就去。”張子誠態度堅決。

    胡曉桐扮了一會兒可憐，張子誠完全不為所動。她在門口站了站，帶著怨氣離開了。

    頭頂上掛著月亮，周圍漆黑一片。

    周煙兒一個人走在路上，心裏多少有些惴惴不安。

    她驚疑不定地往周圍掃視著，總是擔心會有人從黑暗中跳出來。

    戰戰兢兢地走到葉家附近時，她聽到吱呀一聲。

    葉家大門開啟了，周煙兒和一個年輕男人從裡面走出來。

    他們邊走邊說話，沒有注意到黑暗中有個人在盯著他們。

    出來的是宋臨，他的家人過來了，被周煙兒安排在一處房子裡，宋臨要出去見他們。

    宋臨手裏提著一隻燈籠，對周煙兒說：“周姐，夜深露重，你回去吧。”

    “好，那你小心。”周煙兒點點頭，笑著說：“這幾天，你可以不過來，好好在家裏陪陪家人。”

    宋臨哪好意思，周煙兒為他做得太多了，是他見過的最好老闆。千里迢迢地把他家人接過來，還幫他家人安排了工作。

    “我，明天，會過來的，非常感謝你為我做的這一切。”

    宋臨真心實意地說。

    “那是因為你值得，畢竟以後的幾十年，你都要給我當牛做馬，我當然要對你好一點。”周煙兒高高興興地說。

    聽到前半句，宋臨心跳加速。後半句聽完，他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他冷著臉說：“我走了。”

    宋臨提著燈籠緩緩離開。

    周煙兒扭頭跟丫環說話：“他是不是生氣了？”

    丫環老實地說：“不知道。”

    “我是老闆，就算他生氣了，也拿我沒有辦法。”周煙兒走進門內，丫環正要關上大門。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

    “等一等。”胡曉桐說。

    丫環愣了下，一隻手伸過來，卡在了門縫裏。

    周煙兒皮笑肉不笑地看過來。

    胡曉桐硬著頭皮出現在她面前，秀美的臉上難掩尷尬：“少奶奶，我有點事想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