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擠進了人流裡。

    周煙兒不知道這段小插曲，她坐在腳力行裡接受著四面八方的訊息。

    “瑞雪兆豐年，來年一定是個豐收年。”

    “話是這麼說沒錯，靠種地是養不活一家幾口的，還得靠乾點小活，一家人才不至於餓肚子。”

    “你聽說了嗎？福榮樓最近新來一個廚子，從廣廈那邊帶來一種調味料，做出來的食材非常特別。凡是咱們這兒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去那兒吃了，有的說好，有的說不好...”

    聽到這話，有人就笑：“你都把我說湖塗了，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不過，既然是福榮樓做出來的東西，那必定是不錯的。”

    “嗐，咱又去吃過，誰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正說著，兩個人中間突然插進來一顆腦袋，臉上的紅痣格外嚇人，乍一看跟鬼似的。

    “你們說的調料叫什麼名字？”

    “你...”兩個人嚇了一大跳，不約而同地往外面蹦去，或是撞到了旁邊的人，或是踩到了旁邊人的腳。

    怕人跑了，周煙兒趕緊捉住一個人的袖子，依依不饒地問：“福榮樓的新廚房用的調料叫什麼名字？”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那人打量了周煙兒一眼，發現她不是鬼，而是個瘦巴巴的姑娘，立馬變了臉色，一臉地嫌棄。

    長得漂亮的人什麼都不用做就很討人喜歡。

    長得醜陋的人則反之。

    這就是有的姑娘迷戀上整容的原因。

    穿過來之後，經常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周煙兒已經習慣了。

    她很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外加了一句：“你告訴我，我請你喝茶。”

    那人說了半天渴，嘴裏的唾沫星子早就用完了，捨不得花一個大錢，所以一直忍著。瞌睡來了竟然有人送枕頭，用便宜不佔王八蛋，他幾乎沒有思索就回答了：“有說叫香椒，也有叫辣子的。”

    得到想要的訊息，周煙兒履行承諾，請那人喝了一碗茶。

    那人一邊喝茶一邊唏噓：“你怎麼長得這麼難看？”

    周煙兒也沒生氣，聳聳肩說：“沒辦法，老天爺給的。”

    那人哈哈笑，一轉眼周煙兒就不見了。

    付了茶錢，周煙兒推著獨輪車四處逛。

    福榮樓很好找，是青雲鎮最大最豪華的酒樓，位於最中心的那條街上，周圍都是小餐館和糧粙麪店。

    青雲鎮剛剛掙脫黑暗，從酣夢裏醒過來。時辰沒到正午，福榮樓沒有多少客人，顯得很清靜。

    小二百無聊賴地坐在長凳子上，胖墩墩的掌櫃站在櫃檯後面，小聲跟帳房嘀咕著什麼，帳房一刻不停地撥弄算珠子。最近生意好，酒樓進了不少錢，東家很滿意，掌櫃也很高興。

    周煙兒把獨輪車放好，邁步走進福榮酒樓裡。

    小二笑臉相迎：“請問您要吃飯嗎？”

    他的職業素養很高，看到周煙兒的醜模樣也沒有表現出驚訝或是嫌棄的表情。

    這讓周煙兒很開心，心想：大酒樓就是不一樣。

    她不慌不忙，說：“我要見你們掌櫃。”

    掌櫃耳朵不聾，從櫃檯後面走出來，驚訝地看著周煙兒：“大妹子找我有事？”

    他在腦子裏思索了一圈，確定自己應該沒有這麼難看的親戚。

    聽周煙兒說，她不吃飯，只是想見福榮樓的大廚時，掌櫃的胖臉瞬間漆黑一片。

    不怕人醜，就怕醜人作怪。

    掌櫃似笑非笑：“不好意思，酒樓是吃飯的地方，不是認親戚的地方。”

    周煙兒表情驚訝：“我不是來認親戚的。”

    新來的大廚可是酒樓的殺手鐗，東家再三吩咐不能讓任何人挖走了。

    掌櫃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商業間諜，話說得很難聽：“姑娘，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使？”

    周煙兒：“啊，不是，別看我長得醜，我腦子很好使啊。反正酒樓不忙，你就讓我見一下大廚，他又不會被我看得少一塊肉，你就行行好。”

    她求得這麼誠心誠意，沒成想胖墩墩的酒樓掌櫃跟系統一樣冷漠無情。

    系統：“呵。”

    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本系統表示很不爽。

    沒事勿cue我，都有濃？

    “把她給我叉出去，別影響酒樓生意。”掌櫃冷下臉，對著小二擺擺手。

    小二過來拉著周煙兒的胳膊往外面拽。

    二十多副鞋墊，繡得楊柳眼睛都花了，花費了前前後後幾個月時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賣了十來個大錢。就算這樣，掌櫃還不大情願，跟他們討價還價好半天。

    拿到錢，楊柳喜形於色，高興地說：“騫哥，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葉子騫看看頭頂的太陽，說：“我什麼都不吃，你掙點錢不容易，好好攢著吧。”

    楊柳以為葉子騫是在心疼她，心裏甜滋滋的。

    她不想那麼快回去，於是纏著葉子騫不放，非讓他陪自己買簪子。

    攤位就在門口不遠，葉子騫只好答應，沒想到楊柳那麼能磨時間，一會兒嫌這個做工不好，一會兒嫌那個價格虛高，挑來挑去不滿意，不知不覺大半個時辰便過去了。

    葉子騫心裏著急，也不好催促她，心情全表現在臉上了，板着臉的樣子把楊柳嚇到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挑了個價格便宜，看起來又好看的簪子，肉疼地花了幾個大錢買下來。乖巧地說：“騫哥，我們去找嫂子吧。”

    葉子騫點點頭，腳下走得飛快。

    楊柳在後麵喊：“騫哥，你等等我。”

    到了腳力行，裡面依舊擠滿了人，冬天裏沒什麼活，沒下去幾個人。

    沒看到獨輪車，葉子騫心裏就是咯噔一聲。他臉色難看極了，把偌大的腳力行找了個遍，也沒找到周煙兒和獨輪車。問了不少人，他們都說沒看到周煙兒。周煙兒太好認了，臉上有片紅痣，見到她的人一定忘不了。

    楊柳被葉子騫的樣子嚇到了，試著安慰道：“也許她耐不住寂寞去逛了，我們在這兒等著，她到處找不到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就知道那個女人不會乖乖呆在這兒！

    葉子騫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他有點後悔不該把周煙兒一個人扔在這兒。雖然她長得不好看，但架不住人販子心腸太壞，只要手腳齊全的就拐賣，進山裏挖石炭或是金銀礦，除非死不然一輩子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