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趕緊讓人擺飯。

    南宮玥看廊柱、看來來往往的丫鬟、看地毯上的花紋、看指尖的蔻丹、就是不敢往蘇蔓哪裏看。

    丫鬟擺好飯後，蘇蔓又淡淡的道：“坐吧。”

    南宮玥走到桌前正要坐下，又猶豫了。

    南宮晟沒回來的時候，她跟南宮雲瑞就一左一右的坐在蘇蔓身邊。

    後來，父親回來了，蘇蔓身邊的位置就成了父親、母親、南宮雲瑞、她。

    而今天，父親不知道去了哪裏，又剩她們三人吃飯了。

    南宮雲瑞習慣性的坐在蘇蔓左側。

    兩人都坐下後，見她還沒坐下，於是齊齊向她看來。

    南宮雲瑞還特別天真可愛的催促：“阿姐快坐下，今天的飯菜好香！”

    張嬤嬤擺上最後一道湯，往回走的時候，輕輕捅了捅她的手臂。

    南宮玥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坐到了蘇蔓的右側。

    見她坐下，張嬤嬤送了一口氣，正要上前給幾位佈菜，就聽蘇蔓淡淡的道：“不忙了，嬤嬤你去吃飯吧。”

    張嬤嬤猶豫不決的看看她和南宮玥，蘇蔓卻輕輕對她搖了搖頭。

    沒辦法，張嬤嬤只得帶著眾人下去吃飯，只留下三個已經用過飯的丫鬟伺候。

    等眾人一走，蘇蔓夾了一道鹿筋放進南宮玥的碟子裡，聲音聽不出什麼特別的情緒，：“多吃點。”

    南宮玥看看她，又低頭去看盤子裡燒的極好的鹿筋，輕輕的‘嗯’了一聲。

    南宮雲瑞大眼睛一直在兩人身上偷瞄，見到這一幕頓時開心的笑起來。

    飯後，母女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不少。

    三人移步花亭，蘇蔓讓人上了不少水果，跟點心。

    南宮玥看著滿桌都快放不下的食物，暗地裏嘆息一聲。

    她母親哄人的手法幾年如一日，不高興了？各種水果點心；生氣了？各種水果點心；她因為太忙三天沒去榴園問安，各種水果點心送進金玉院；就連生病了不舒服，還是各種水果點心。

    南宮玥懷疑，要不是因為邊疆太遠，恐怕父親每隔一日就會被各種水果點心淹沒。

    “母親，我真的不想隨便找個人嫁了。”南宮玥把玩著蘇蔓放進她手裏的蘋果，一副交心的說道：“你和父親是我對夫妻嚮往，南宮淺月是我對夫妻的恐懼，萬花樓是我對男人的不信任，而每個三妻四妾的男人則讓我更加失望。”

    蘇蔓垂眸靜靜的聽她說。

    “母親，這世上的有情人不多，能走到一起，並且白頭到老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從古至今，都是難得有情人，可女兒卻覺得，情真的是害人不淺的東西，因為許多人無法分辨它的真假，就將心託付了出去，最後換來的不過是……身死情滅。”

    蘇蔓：“那你想要嫁的那個人呢？萬一他也是你說的那種呢？”

    南宮玥沉默了一會兒，才失笑道：“所以，我才說情是害人不淺的東西，明知道它有可能是假的，卻還是飛蛾撲火。”

    母女兩人之間久久都沒說話，全都陷在各自的思緒裡。

    南宮玥從侍女手中拿過小刀，給手裏的蘋果削皮，然後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盤子裡送到蘇蔓桌邊。

    “蘋果很好吃，母親嚐嚐。”

    蘇蔓眨眨眼，回過神來。

    她低頭看向盤裏白淨的果肉，南宮玥很細心的把核的部分全部去掉，然後又在每個果肉上插上竹籤。

    蘇蔓恍惚覺得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經歷過。

    她仔細回想，這才驚覺自從三年前南宮晟出征後，每次不管她給了小玥兒什麼水果，最後回到她這裏的一定都是剝好皮果肉。

    她只要輕輕拿起，就能享受到甜滋滋、香噴噴的果肉！

    “不想吃嗎？”南宮玥見她盯著果肉發呆，拿起一個香梨說道：“要不我給你削個梨？”

    蘇蔓抬眼看向她，溫柔的道：“不用了，蘋果很好。”

    說著，她拿起捻起一塊白白嫩嫩的果肉咬了一口，口中立刻被酸甜的果汁盈滿。

    蘇蔓邊吃，邊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兒。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她和女兒的身份已經互換。

    本該是她這個做母親的人對女兒噓寒問暖，呵護備至。

    可這三年來，竟然都是女兒對她呵護備至照顧有加。

    蘇蔓眼眶有些熱漲。

    她垂下視線，掩飾性的又拿起一塊蘋果放進嘴裏。

    蘇蔓決定好好跟女兒溝通一下，：“你是非他不可嗎？”

    南宮玥本來放鬆下來了，聽到這話臉色立刻繃緊了。

    蘇蔓見此，心中的酸澀可想而知。

    她放下竹籤，對著四周伺候的丫鬟揮揮手。

    丫鬟們識趣的屈膝行李，魚貫而出。

    等到周圍再沒旁的人，蘇蔓語氣沉凝的說道：“他是聖上的皇子，就會有繼承那個位子的機會。”

    南宮玥堅定的說道：“他不會想要那個位子的！”

    蘇蔓不以為然，：“現在已經不是他想不想的了，而是有人要他想。”

    見女兒蹙眉不解，蘇蔓探身向她，聲音極小的道：“早就有傳言，說當今聖上不滿太子極其身後母族的所作所為，但卻因為其勢力非常龐大，所以不得不妥協。”

    南宮玥攥緊了拳頭，就聽蘇蔓繼續說道：“而他出現的時機非常巧合。”

    蘇蔓繼續說道：“你住在將軍府，應該已經聽到過一些聲音，所以我只是不想你成為別人的踏腳石，纔想……”

    南宮玥默然。

    蘇蔓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南宮玥卻已經它聽懂了她未盡之意。

    確實，自從上官晏住進將軍府以來，她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刀劍之音。

    那些人不能拿聖上怎麼樣，所以就只能滅掉上官晏這個枝節。

    而他們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見面。

    如果不是一月每次送去的信都能得到回信，她真的不知道她會不會瘋。

    因此纔會在蘇蔓一說讓她嫁給誰都行，就是上官晏不行的時候，纔會忍不住發火。

    她實在是積攢了太多的負面情緒。

    “母親，您當時嫁給父親的時候，會想到後來的生活是怎麼樣的嗎？”南宮玥呆呆的問道。

    讓她放棄上官晏那是不可能的，他是她兩輩子才求到的人！

    說句痴漢話，除非是上官晏不要她，或者……他有了別的女人，不用任何人說，她也會躲得遠遠的，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