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南宮玥覺得自己的臉從中裂開了。

    綠萼一見她表情不對，連忙道：“真的真的，奴婢不騙您，而且靜丫頭都捏走了的！”

    “不信您問她！”綠萼說著，粗暴的把靜丫頭搖晃醒。

    “靜丫頭醒醒，快醒醒！”

    “恩？”靜丫頭吸溜一下快要流出來的口水，迷濛的看著兩人：“要吃飯了嗎？”

    “整天就知道吃，你快跟小姐說說，那天你是不是……”

    嘹亮的女音從馬車窗飛出去，引得正在走路的柯鴻纔看了一眼。

    走在他身側的山羊鬍男人，碰了碰自己額角的傷，疼的“嘶”了一聲。

    柯鴻才連忙拉下他的手，聲音悶悶的道：“一會兒，我去醫館給您買點活血化瘀的藥膏。”

    山羊鬍男人聞言，搖頭笑道：“不用不用！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貨，那那麼金貴？”

    “再說了這點小傷，明天一早就下去了。”

    柯鴻才瞥了他一眼，嘀咕道：“下去纔怪，青紫還差不多。”

    “呵呵。”山羊鬍男人失笑道：“青紫也不會，幹我們這行的遇見這事多了去了，早就有經驗了，回去煮個雞蛋滾兩圈，明天保證一點事也沒有。”

    柯鴻才沉默了一會兒，道：“那就多煮幾個。”

    “恩，好。”

    兩人一時無話，只慢慢的走在無人的街道上。

    過了一會兒，山羊鬍男人忍不住說道：“小柯啊！下次你可不能再這麼魯莽了，知不知道？這種事其實也不是經常發生的，當初你師傅我在……咳咳，那個不提也罷。”

    “總之你今後一定要多多忍耐，那些人不過是一時暴躁了，等他們緩過神來，說不定還要來給你道歉呢。”

    絮絮叨叨、念來念去。

    柯鴻才除了耳朵有點受不了，沒有一點不耐煩。

    甚至還覺得有點愜意。

    那感覺就像是路邊酒家門上掛的燈籠，看著就覺得溫暖。

    也像落日後，一絲難得的涼爽。

    …………

    第二日晚間，南宮玥又帶著綠萼和靜丫頭去了茶樓，同樣還是昨天的包廂，昨天的山羊鬍說書人。

    此後一連三日，她都在晚間準時準點的來到福源茶樓。

    終於又見到了柯鴻才上臺。

    他似乎經歷了什麼磨鍊，整個人都變得從容起來。

    胸中有墨水，又刻意放低姿態自嘲，再加上時不時在講的東西里加上一兩句調皮的話，很快就引的眾人連連叫好。

    靜丫頭聽的十分投入，拍手拍的兩手心紅通通的，也絲毫沒察覺。

    慢慢的，福滿樓一樓大廳的客人，越來越多。

    就連街上行走的行人，聽到茶樓內的叫好聲，都忍不住駐足傾聽。

    這一聽，直接就邁步動腳了。

    偏偏大廳裡已經沒了位置，所以掌櫃的就讓人拼桌。

    再到了後來，就連拼桌的機會都沒有了，只能站在茶樓門口，窗戶外邊聽上一耳朵。

    臺上的柯鴻才見這麼多人聽他說書，也有些激動。

    於是他更加賣力的嘚啵嘚啵的。

    二樓，南宮玥倚在視窗處，眯眼看著這一切。

    綠萼倒了一杯茶，遞給她：“小姐請用。”

    南宮玥隨手接過茶杯，跟喝酒似直接的一口乾了，將杯子拿在手中把玩。

    綠萼見此，雖然不贊同她家小姐這豪邁的喝法，卻忍住了沒吭聲。

    樓下大廳，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奮力的擠進來，惹得周圍人都不滿的瞪向他。

    可一接觸男人的目光，周圍人就瑟縮了一下，不自覺的為男人讓開位置。

    男人好像已經習慣了這種待遇，特別坦然的往前走去。

    慢慢的，他離柯鴻才越來越近。

    臺上的柯鴻才也發現了男人的蹤跡，他身體輕微的抖了一下，然後就強迫自己假裝沒看到。

    心想：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晾這人不敢拿他怎麼樣！

    樓上的南宮玥卻不這麼想，她將手裏的茶杯塞進靜丫頭手裏，指著那男人，冷聲道：“打他！”

    靜丫頭懵懵的看看手裏的茶杯，眼角餘光閃過一道寒芒，手指下意識的一動，茶杯就帶著內勁朝男人的後腦勺直射而去。

    柯鴻才“啪”的一聲合上扇子，接著道：“諸位都知道，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只為……”

    男人緊盯著柯鴻才的喉嚨，握緊了手中匕首。

    突然，一聲破空之聲夾雜著淡淡的殺氣直奔他的後腦勺而來。

    他身體向左一側，抬手揮向身後的不明物。

    “鏘。”

    刀劍相擊的聲音，響徹福滿樓。

    眾人都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陡然響起。

    “啊啊啊！”

    眾人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

    “啊啊啊，殺人了！殺人了！”

    一個男人尖叫著指著身前。

    只見地上一個男人捂著腦袋，一邊打滾，一邊慘叫。

    血像是不要錢一樣，從他指縫中流出來，流的那那那都是。

    離得近的人，全都拼命的往後退，生怕那血沾到自己身上。

    “殺人了，殺人了！”

    所有人都開始沒命的往福滿樓外跑。

    偏偏最外圍的人不知道里麵的情況，正在納悶說書先生怎麼不講了，還想試著往裏擠。

    但往裏擠的人，根本沒那些失控的人力氣大。

    兩撥人你推我擠間，又人摔倒在地，然後被旁邊的人踩到。

    尖叫聲、罵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此刻的福滿樓，堪稱是人間地獄。

    二樓的人雖然也慌張，卻因為站的高，能將一樓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所以相對要好很多。

    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像是傻了一樣，愣愣的看著那一切。

    而最初那個抱著腦袋在地上打滾的男人，慘叫聲已經越來越微弱。

    但沒有人看到，也沒有任何一個人上去問問情況。

    柯鴻才倒是幾次想到那人身邊去，卻都被亂跑的客人擠開，反而離那人越來越遠。

    南宮玥抿唇，輕拍了一下靜丫頭的腦袋，道：“打他！”

    靜丫頭不知道該怎麼讓那些亂叫的人知道死人了，她用自己那有限的腦容量想了想，張嘴喊道：“都別跑了，吃飯時間到了！”

    南宮玥：“……”

    眾人：“……”

    這話怎麼聽著心裏毛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