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好武
女子好武,好兵書,但自古以來,中原女子為兵將少之又少,好武可強身健體,好兵法可讀之博識,但上陣,對中原女子來說委實太過逾越數百年傳承的禮教了。
“忽然就覺得,應當請殿下飲酒,而非飲茶。”
藺修纓指腹貼合杯盞下意識得摸索著杯壁,輕緩得風掠過水麪越過層層珠簾從身側而過,柳眉悄然輕挑將他的笑盡數瞧進眼底,也樂得順著他的意,不再於所謂傳聞之上打轉。
適才他來得突然,本就拿捏不準他到底是否有聽得同墨竹所提,若是無,自是最好不過,若是有……至此他坦然直接問起,也免得自己還需思索該如何同他相提。
本面上所泛笑意,在這一問下有所收斂,輕抿薄唇開合幾下,是有遲疑,良久,清脆之音方響起。
“如今國泰安穩四海昇平自是無需兵甲待陣,可若有朝一日戰火復起,我雖身為女子,卻也想以所學去守護他人,古來有木蘭替父從軍,亦曾有過女將沙場馳騁保家衛國不讓鬚眉,忠肝義膽豪氣干雲,我亦想成為那樣的人。”
辨不出為何,面對父兄也未曾坦露的心思,會對著這初見之人相提,娓娓道來間同他的眸光再度相觸,這回卻不躲也不閃。
“這世間花有千朵,多見嬌俏顏色,我想試試做不同的那一姝。”
“這又為何?”葉遙挑眉問道。
酒有酒滋味,茶自然也有茶的滋味,本身也並不挑剔,倒是好奇她何出此言。
見她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本想著大抵是聽不到答案了,卻又聽著她的話,笑容漸漸淡下來,低眸斂去神色,思緒卻有些不受控制的飄向遠處。
第一次見她時,她一身霜白色的長衫,長髮高高束起,其實一眼便能看出是女子,卻還是作了男兒的裝束扮相,似乎只是爲了圖個方便。
可即便是一身男裝,她只莞爾一笑,卻仿若千樹萬樹的梨花綻放,容姿可傾城。只可惜,最後一次見她時,她
一身戎裝甲冑,騎在高頭戰馬之上,再也沒了笑容,也沒了女子的嬌色,只有滿眼的驚訝和決絕。
可葉遙依舊覺得,那日馬背上戎裝颯爽的她,是記憶中最美的樣子,那頭盔頂上的一簇鮮紅的紅纓,便是記憶力最奪目鮮豔的色彩。
深思飄得遠了,才被藺二姑娘這最後一句話喚回了思緒,抬眸時,似是深有感觸一般,道:“泯然眾人最是容易,若要當不同的那一株花,便註定要失去一些東西的。藺二姑娘,可怕前路多阻?”
茶香雋永內斂沉著同酒肆意張揚截然不同,習烹茶之道本為聚斂心神,其中奧妙自問更是難窺得精髓,提及酒字,近得身畔為茶盞內添入新茶的墨竹,還特意往著自己這處多瞧了兩眼,那模樣就差將謹言慎行四字明明白白得寫在臉上了。
“哪有那麼多為何,只是覺得同殿下相談,當得上一壺好酒。”
世間諸事如斯之多,又有多少是能以言語分辨得清楚,一如這忽而冒出的酒的念頭,這個不論如何而觀,都不甚適宜的念頭。
他落座於自己對首之位,相隔的距離不遠和絕算不得近,淡薄熱霧從茶盞中漫起,讓人瞧不出他究竟是何神色,這番話,任憑是誰聽了去,多半是要笑過自己異想天開不知深淺,而後就是好言相勸,讓自己舍了這般念頭,可他,沒有。
“我曉得,我不怕。”
選擇的這條道路註定坎坷滿布,前路漫漫,身畔能夠同行者,怕也不過寥寥,甚至不過自己獨行,即便是這樣,依是無悔,依是無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