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雨傾盆，從早晨下到下午，半點沒有減小的意思。

    “真是一個糟糕的天氣，怕是沒有一兩天停不下來，城裏有很多地方已經內澇了吧！”看著似是天缺了一角的大雨，高歡嘴角微微上翹，相當好的開局。

    穿上雨衣，慢慢來到村口便利店，房門因為擋雨的緣故，半掩著，如果不是裡面偶像劇的聲音，還以為關門歇業。

    當然，這麼大的雨還在營業，也足見老闆娘敬業，城裏大清早就發出通知，停學停業，全力抗澇。

    高歡很想問一句，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吧？還這麼喜歡這種忽悠少男少女的偶像劇？

    推開門，這才知道自己錯了，看店的並非昨天的老闆娘，而是一位中年漢子，正半躺在長靠椅上，樂不可支的看著動畫片，並不是高歡以為的偶像劇。

    可見先入為主的經驗主義害死人！

    “這大的雨還出門啊？要點什麼自己拿！”

    屋子裏有點暗，店主並沒有捨得裝上亮堂的燈具，一盞十五瓦的白熾燈有氣無力的發著黃光。

    中年漢子明顯是對於能夠休息相當開心，專心致志看著動畫片，座位前架起了小火盆，上面烤著一條油汪汪的豬腿，香氣滿屋。

    老闆不時愜意的喝口小酒，往嘴裏扔一粒花生。

    “老闆，怎麼就你一個人，以前不都是你婆娘看店的？”高歡走到貨架邊挑東西，一邊漫不經心的問著。

    “這不下雨嘛，老婆帶著孩子回姥爺家裏了，平時忙，沒時間走動，就藉着這個機會回孃家住兩天。”

    “倒是挺會精打細算過日子。”高歡和老闆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

    “一年到頭的忙，休息幾天也不錯。”老闆“嗞溜”一聲，愜意的咪了一口小酒，動畫片停了，插播起防汛新聞。

    “我市提籃橋一帶發生大規模內澇，涉及三個小區十餘萬居民，市消防隊，執法隊，以及各宗門和家族組成的應急隊已經全力以赴，搶險救災，確保人民群眾的安全，現在是應急指揮總部的現場採訪……。”

    “值此百年一遇的大雨，我市附近江河全面暴漲，多地達到了警戒標準，而這股持續的寒流仍沒有進入最高峰，各地將進入高度防控戒嚴狀態！”

    高歡拿著選好的東西，放在櫃檯上，“還是早上說的那些，沒啥看頭，不如看看警訊臺，關注一下昨天的驚天大案，案情有沒有什麼新的進展，有沒有抓到嫌犯。”

    “你說是通緝的那個，要得！”老闆從善如流，轉到了警訊臺。

    上面是專家在以案說法，下面是滾動播放的通緝令內容，右下角是通緝令的嫌犯照片。

    還別說，照片蠻清楚，看背景，應該是從楓葉山莊的門房錄影裡提取出來的。

    “紅色最高階通緝令，嫌疑人高歡，男……”

    “太刺激了，這傢伙還是相當厲害的，南嶽宗裁判所長老，那麼厲害的大人物都被他殺了，聽說還有七八個保鏢都同時被殺了，不得了，不得了，有多少年沒出過這麼厲害的人物了！”

    厲害？是背鍋厲害吧？高歡摸了摸鼻子，自己很象背鍋俠麼？

    老闆邊說邊看向客人，正想著算算帳，突然覺得這年青人好象很面熟的樣子，越看越覺得好象在哪見過，真挺熟的：“小夥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老闆眼力挺不錯。”高歡微笑著掀開雨衣的帽子：“再看看，認識不？”

    老闆看著這張堅毅的臉，好象是第一次見，可怎麼就那麼熟呢？過了大約幾秒鐘，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

    慢慢看向螢幕，瞳孔收縮，再看向高歡，身體就不自覺的往後一摔，跌坐在靠椅上。

    “通，通緝……那個要犯？”他竭力想站起來，但是渾身發軟，剛抬起到一半的身體竟然又摔了回去。

    高歡隨手將老闆放在櫃邊的手機拿開，糾正老闆：“不是要飯，是紅色等級的通緝犯，高歡。”

    啪的一聲，老闆手裏的酒杯掉在地上，倒也沒有摔碎，溫熱的米酒灑了一地，酒香瀰漫。

    他又驚恐的看到，房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關得嚴嚴實實，風大雨急，他就是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聽到。就算是現在被人殺死，屍體至少也得雨停之後一兩天才能被人發現……

    “不，不……”老闆頓時渾身哆嗦，驚恐得連一個字都說不完整。

    “不要緊張，也不要信那些謠言，我不會傷害無辜的。”高歡從口袋裏取出幾張百元紙幣：“老闆，先收下這些東西的錢。”

    “不，不，不敢要您的錢……”

    “唉。”高歡嘆了口氣，把錢塞進老闆手裏，“你看我象是殺人兇手嗎？”

    暴雨如注，老闆哆哆嗦嗦的接過錢，眼淚都要下來了，“我不知道啊。”

    “老闆，放鬆，放鬆，我只是暫時在你這裏避雨，只要你配合，我不但不會傷害你，還送你一場富貴。”點燃一根菸，塞到縮成一團的老闆嘴裏，高歡表情有些無奈：“一場大富貴。”

    “轟”的一聲，天上遽然響起一道炸雷，老闆心中的不安達到極點，他幾乎就認定了高歡所說的天大富貴就是殺人滅口的代名詞，沒見咒人經常用“全家富貴”這個詞嗎？

    “年青人，你這麼年輕，美好的人生纔剛剛開始，現在投案自首，還能爭取寬大，憑你的聰明才智，在裡頭也吃不了苦，過幾年放出來，浪子回頭金不換，還能娶一房婆娘，老婆孩子熱坑頭……”

    老闆把能想到的話全都一股腦倒了出來，不管有用沒用，彷彿只要說了就能點化這殺人犯，又彷彿臨終遺言一般。

    老闆說得口吐白沫，高歡微笑點頭，彷彿十分受用的樣子，心裏卻在計算著時間。

    等到老闆說累了，再也無話可說的時候，高歡才淡淡的說：“累了吧，你還是先歇歇，繼續看你的熱劇，只當我不存在就好。”

    “我，不存在，好，好的，我看熱劇，我看……”老闆僵硬的轉過身看向螢幕，還是警訊節目，螢幕下方滾動播出的緝查通告一直就沒停過。

    “高歡，男，二十三歲……極度兇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