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承勇臉色一黑，雙手不由自主放在兩膝上，緊緊抓在膝蓋位置，將褲子攥的皺皺巴巴。

    他陰沉的臉，和深邃的眼眶，都在彰顯著身為一個從一無所有，到摸爬滾打起來的，赫赫有名的企業家獨有的沉著和冷靜。

    唯有從他那雙泛着水澤的黑色瞳孔裡，能捕捉到極其細微的一點點閃爍變化。

    張楊將手機遞在他的面前，笑道：“你自己看看吧。”

    上官承勇以極其平穩而又平靜的姿態，將目光轉移到手機螢幕上。

    在不那麼明亮的地窖裡，手機螢幕亮起刺目的光芒。

    上官承勇的眼珠始終停留在手機螢幕上。

    “上官家破產”幾個大字赫然在此，後面跟著新媒體慣用的語句和符號。

    下面列舉著令人無法質疑的種種證據。

    有關破產的一系列舉措，以及勒令三日內執行查封的字眼，一個不留的都飄進了上官承勇的眼睛裏。

    張楊看著上官承勇彷彿石化一般的姿勢和表情。

    直到他拿著手機伸出的胳膊有些發酸時，張楊纔將手機收回來，說道：“都看完了吧。”

    上官承勇定定坐在一言不發，張楊沒想到他竟會這麼冷靜。

    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心血，五天前還好端端的佇立在那兒，如今一睜開眼，便收到這個驚天的訊息，上官承勇卻沒有絲毫的慌張和失態。

    張楊心裏暗自點頭，都說虎父無犬子，上官舟真是給他爸提鞋的份兒都不及。

    上官承勇抬起頭來，定定的看著張楊。

    看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道：“我明白了。”

    “嗯？”

    “人工智慧，對嗎？”

    張楊點點頭：“是。”

    上官承勇深深嘆了口氣：“竟然真的是人工智慧。”

    他忽然自嘲道：“也沒有別的事兒了，除了人工智慧還有什麼呢？”

    他看著張楊，眼裏忽然泛出從所未有的光彩，由衷的讚歎道：“上官舟說你只是個開出租的，你真的只是個開出租的嗎？我一生小心翼翼，竟然栽在你這麼個年輕小子手裏？”

    “王源泉，楚平，還有誰？你竟然能說動這倆人甘冒奇險，幫你出這麼大力氣，直到這一秒種，我簡直都無法相信！”

    張楊笑而不語。

    上官承勇重重嘆了口氣，說道：“竟然就這麼輸了，而且輸得一敗塗地，我不服，我不忿。”

    張楊笑道：“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上官承勇看著他，忽而勾起嘴角：“張楊，你真的以為這樣子就贏了我嗎？”

    “嗯？”

    “我苦心孤詣幾十年的產業，怎麼可能敗在你這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手裏？”

    張楊眸光一閃，搖頭笑道：“不要在我面前倚老賣老，我不管你經營了幾年，可你現在已經身無分文。”

    “我是身為分文，但你真的覺得這就結束了嗎？”

    張楊淡淡一笑：“不結束又怎樣。”

    上官承勇沒有再說話，緩緩站起身來。

    “我可以離開了嗎？”

    “大門就在那裏，你請自便。”

    上官承勇朝著酒窖外一步步走去，他走的無比沉重。

    張楊看著他一步步離開酒窖，眼裏靜的可怕。

    上官承勇似乎並不膽怯自己變得一無所有，反倒還揚言要報復，咬定會捲土重來，說明他一定還有後招。

    令張楊感到意外和奇怪，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他還有什麼依仗。

    所幸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曾幾何時一無所有都不怕，現在還會懼怕嗎？

    出了酒窖，正看見郭軍剛進門。

    郭軍剛問道：“我剛纔看見上官承勇出去了，你把他放了？”

    張楊點點頭，看了一眼外面打哈欠的羊爺，微笑道：“日子總算要歸於太平了。”

    郭軍剛笑道：“那這件事值得慶祝一下。”

    “是啊，過幾天就把他們叫到家裏來聚聚。”

    耳邊郭軍剛還在笑言笑語。

    張楊忽然想起跟朱能的賭注，以及即將接手善仁閣的事情。

    如今上官家已經倒了，以前那口惡氣也算出盡。

    接下來全部的心思都將花在善仁閣上，解決朱家父子後，就可以正式接手善仁閣，並且開始接觸萬能集團的其他產業，最後統領萬能集團，纔算是沒有辜負郭軍剛的的託付。

    張楊看著郭軍剛，對方似有所感，在他肩上拍了拍微笑道：“你辛苦啦。”

    張楊搖搖頭，今日所得，皆來自他日付出，談何辛苦。

    陽瀟琴端了一盤冒著熱氣的排骨，放在羊爺的面前。

    她笑靨如花，摸著羊爺頭頂到身上的毛髮，張楊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子笑道：“我說它怎麼回來沒幾天就胖了，原來是你偷偷喂他吃這麼多肉。”

    陽瀟琴驚了一跳，舉起雙手站了起來，風將她的頭髮吹得散開，陽瀟琴理了理頭髮，低下頭紅著臉說道：“老爺好。”

    “我……我……”

    她結結巴巴的說話，張楊彎腰笑道：“跟你開個玩笑。”

    陽瀟琴一怔，隨即鬆了口氣，笑道：“我那天端著煮好的排骨路過，沒想到它看見後，一直追著我叫，我就把手裏的排骨給它吃……”

    “嗯，結果一連餵了好幾天。”

    陽瀟琴臉色一紅，說道：“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私自餵它吃東西了。”

    張楊看見羊爺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盤子裡的排骨，長著大大的狗嘴打了個哈欠，隨後繼續躺倒在太陽下，半眯著眼睛，微長著嘴巴，一動不動。

    張楊搖搖頭，邁步離開。

    陽瀟琴卻喊住了他。

    “老爺，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張楊回頭說道：“都說了沒怪你，跟你開個玩笑。”

    看著陽瀟琴紅彤彤又略含愧疚的神色，不知怎麼，張楊忽然想起上學時候玩過的遊戲。

    “螢火蟲，聽你口音不像是S省的人。”

    陽瀟琴“啊”了一聲，頗感意外的點點頭：“我不是S省的，我是日本人。”

    “日本？”張楊雙眼微微睜大：“那你怎麼會在這裏？”

    他想起陽瀟琴只有十八歲的年紀，於是恍然大悟道：“你是來這邊上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