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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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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錢

    胡紅要死要活得不同意,他父親就乾脆用繩子把她捆了起來,準備等到成親的日子往花轎一塞,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再生兩個孩子她就不會這樣鬧騰了。當初胡紅的母親就是這樣嫁過來的,後來不也消消停停地跟著他過日子了嗎?

    胡紅開始絕食,還是母親心疼她,偷偷幫她解開了繩子,想讓她喫口飯。誰成想胡紅居然看準時機奪門而出,從家裏逃了出來。當時她才十六七歲,從來沒有出過村子。可就是憑藉着一股韌勁兒,她硬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從大山裏滿腳是泡地走了出來,然後在一個縣城裏找了個份刷碗的工作。很快她在縣城裏認識了兩個朋友,大家以姐妹相稱呼,她們商量著要去北京做洗頭妹,說是可以賺大錢。

    胡紅只從別人的嘴巴里聽說過北京,她對那裏充滿了嚮往和好奇。最終她決定辭職,跟兩個姐妹一起去北京闖蕩。

    她們唱著山歌坐上了北上的火車。

    北京的生活和她想象中一點兒都不一樣,這裏高樓大廈林立,看上去光鮮又亮麗,可對於人生地不熟的胡紅來說,這裏無異於一座鋼筋和混凝土的陌生監牢,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只能操著一口說得不流利的普通話向人打聽問路。

    路人焦急麻木地與她擦肩而過,卻沒有一個人肯停下來聽她的話。

    胡紅和兩個小姐妹如願以償地在一家開在衚衕的髮廊裡當上了洗頭妹。髮廊常年拉著厚窗簾,窗戶上閃爍著粉色的燈光,胡紅也直到那時候才知道洗頭妹是做什麼工作的。她們想跑,卻被髮廊老闆抓回來一頓胖揍,還威逼如果再跑就找人殺掉她們。三個人嚇得不敢輕舉妄動,咬著牙留在了髮廊,直到髮廊老闆被人舉報給警方一窩端後,她們纔在拘留了幾個月後走出了煉獄。其中一個姐妹受不了北京的生活決定回貴州縣城,胡紅和另一個人卻留了下來。

    她們沒有學歷,又沒有一技之長,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尋路無門的兩個人最終又找了一家髮廊,繼續做著洗頭妹。

    不過這次的老闆好歹心善一些,答應所有的收入三七開,老闆七她們三。胡紅覺得不公平,老闆卻斜著眼睛一臉不屑地打量她,“覺得不公平就趕緊走,沒人留你們。我出地方承擔風險,又要負擔水電費,哪一樣不是錢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胡紅和小姐妹最終還是決定留了下來。這位老闆很有人脈,雖然其間也常常有警方的人來走訪,但都是做做樣子,有時候在門口抽支菸就走了。風聲緊的時候他也會提前收到訊息,早早地就把店門關上了。胡紅和小姐妹在這裏做了兩年,省吃儉用手裏都攢下了一些錢。兩個人還商量拿著錢去做點兒小生意,每天都憧憬著未來的好日子,誰知就在這時候小姐妹卻染上了病,沒過兩個月就死掉了。

    臨死前她把辛苦積攢下來的錢都交給了胡紅,讓她自己留著花。

    胡紅說什麼都不肯要,要她說出家裏的地址,胡紅會想辦法把錢交到她家人的手裏。這位小姐妹和胡紅的人生遭遇差不多,她堅決地搖了搖頭,“這些年他們都沒有管過我,我也不管他們。這錢是留給你的,你誰也不要給。”

    小姐妹死後,胡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髮廊,找到了馬小軍的父親。

    那時候馬小軍的父親帶着兒子在離髮廊不遠的衚衕裡租房子生活,有時候寂寞難耐了就會來發廊找胡紅。因為來得勤,髮廊老闆還開玩笑說讓胡紅跟了他,好歹有個依靠。

    胡紅那時候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根本就看不上老實巴交沒什麼出息的馬小軍父親。她嚮往更好的生活,這些都是馬小軍父親給不了的。

    可大概是受了小姐妹去世的打擊,胡紅放棄了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和馬小軍的父親組建了家庭,準備迎接全新的人生。馬小軍的父親並沒有嫌棄胡紅的過去,相反對胡紅千依百順非常的好。胡紅決定離開那條衚衕,到一個誰都不認識他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就這樣,兩個人最終選擇在那片待拆的棚戶區開始了新生活。

    最開始一家人過得和和美美,許多不瞭解內情的人都以為胡紅就是馬小軍的親生母親。胡紅因為做洗頭妹的時候流產次數太多導致終身不育,不可能有孩子的她就把所有的母愛都傾注在了馬小軍的身上。

    爲了讓一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胡紅自己也找了份工作,在郊區的那家工廠上班,這也為之後的噩夢埋下了禍根。

    老天彷彿在捉弄胡紅,就在她以為自己的日子已經走上正軌的時候,那場大火毀掉了一切。後來的胡紅不止一次地想,早知道會落得那樣的下場,還不如干脆死在大火中。可偏偏她被救了出來,整張臉被燒得面目全非,只能苟延殘喘地度過餘生。

    雖然家人貼心地收起了所有的鏡子,但胡紅還是從別人驚恐的目光中察覺到了自己的變化。她想方設法地想要知道自己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她利用玻璃,利用不鏽鋼餐具,直到利用水的倒影看到自己的模樣後,她徹底地發瘋了。

    那不是她,完全就是一個可怕的魔鬼!

    她拼命地抓撓著自己的臉,不敢置信地大聲高呼,從那時候起,她覺得自己的身體裡住著另外一個人。那人總在她的耳邊嘀嘀咕咕,起初聲音還很小,就像一陣風不經意地掠過耳畔,可慢慢聲音就變得越來越大,那是一個和她差不多的聲音,在她耳邊重複說著一些可怕的事情。

    起初聲音還只會偶爾出現,到後來就越來越多,甚至是滿腦子都是她的聲音在不斷的迴響。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馬小軍在她的眼裏成爲了另一個樣子。她開始給馬小軍穿裙子,給他塗腮紅,想把他打扮成自己喜歡的模樣。可馬小軍不喜歡這樣,他總是說自己是男孩子,不應該穿裙子。胡紅有些發怔,耳邊那個聲音就鼓動她要教訓馬小軍,這種不聽話的孩子只有受了教訓纔會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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