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八章 清古:相思斬(二十三)
他都全當一場笑話,今天來看,原來笑話的人只有他自己。
“小爺,藥來了。”陳媽媽忽地喊道。
也正是這聲音,將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雲松明拉回了現實。
但心情依舊是沉重的,雲松明默默地看著陳媽媽小心翼翼為樂生上了藥,上藥期間,他見樂生明明是一副怕疼欲哭的模樣,卻還是咬緊牙關讓自己盡力不發聲。
忽然一時覺得,這樣的人,向來都是值得最好的。哪怕他生在貧窮之戶,這般機智果斷、善氣迎人,將來也會靠他自己過上這潑天富貴。
“攻略目標好感度上升4%,總好感度48%。”
這或許是不是那小女子口中所言一眼就能看到的未來?希望?
那難怪洛妹妹會心意他了。
因為反觀自己,除了會製造麻煩,剩下的就是花天酒地,自甘墮落。
看來雲娘說得對,像他這樣的,是娶不到媳婦。
“凌生,我要是你該多好啊。”雲松明幽幽地感慨道。
不知道雲松明自己腦補了些什麼,當聽到這話,樂生臉上掛不住的疑惑,“雲哥,你在說什麼?”
迴應的卻是沉默。
他怎麼把心裏話說出來了?雲松明撇著眉,心生不悅。
寂靜的沉默中,屋外蟋鳴聲驟起,潺潺銀月如潮似海,漸冷的晚風卻靜悄悄來到身邊。
“咳咳!”樂生突然感受到一絲涼意,隨後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咳嗽起來,喉嚨裡像嚥了岩漿似的滾燙。
陳媽媽敏銳聽到這聲輕咳,趕忙起身檢視,竟發現屋內有一扇窗戶沒關!這嚇得她張嘴便想罵出來。
但她卻回頭看見雲松明遞了一杯溫水給了樂生,甚至還脫下自己的衣服,給披在身上。
陳媽媽一看就軟了心,暗想此時小爺或許是高興的,她就別去擾了這來之不易的溫情。過去默默關上窗紗,便準備退出書房。
卻在抬腳前,被樂生叫住:“陳媽媽,你幫我把那間銀白的薄絨白狐披風拿來,我與雲哥打算在府裡逛逛。”
陳媽媽聽,軟了心眉,輕聲答道:“好,我去去就來。”
陳媽媽腳程很快,走出去沒一會,雲松明這裏的請帖還沒寫過半,她就推了門進來,手裏斷然拿著件銀白的毛絨披風。
這件披風真是好看極了,尤其是穿在樂生的身上,肩背一圈掛著銀閃閃的白穗,襯得人冷清皎美,如天上神仙間,又身染凡塵,泥出蓮之妖。
可孱孱弱弱,那冷白凝脂的肌膚,就真是那軟榻中病美人之相。
雲松明從沒仔細看過,他這凌生竟有比女子還要美的一面,但又不甚女子,渾身一氣剛陽。讓人見了一眼,就再也入不得凡物。
“攻略目標好感度上升9%,總好感度57%。”
“雲哥,我們走吧。”繫好領繩,樂生回頭叫上雲松明。
卻一毫也沒錯過那眼中還沒來得及收起的異色。
這下樂生懂了,該加大火候的時機到了。
沒料到前面的人會突然回頭,雲松明明顯神情慌亂地掩飾掉原本的情緒,手忙腳亂地來到樂生身邊,忙說:“啊,好,你要是不困,我們就去走走。”
樂生則裝作什麼也沒看見,輕輕揚著微笑:“今晚的月亮很圓,雲哥,這樣的美景可不能錯過啊。”
側眼瞧了瞧那冷清的臉龐,即使是麵露微笑,雲松明竟依然覺得他們的距離太過遙遠,他似乎要高攀不起了?
凌生真的好似神仙。
當他踏進銀海月光下,那股清瘦孱弱的背影在月光的籠罩下,周圍泛起一層薄薄的仙氣,彷彿下一秒就會回到天上做神仙。
這樣的人在身邊,雲松明感慨真是世界都覺得是美好的。
便加快腳步跑到樂生身旁,有一搭無一搭地閒聊道:“哎,凌生,這魚你打算怎麼處理啊?”
聞言,樂生瞥了一眼碎石路邊上水池裏的魚,語氣清淡地說:“要是找到了它的出處,還是將它放了較好。”
其實他更想清蒸紅燒,但是他吃不完,系統也說這魚老了,肉質不好。
雲松明卻沉默了良久,才緩緩而言:“也是,要是把它煮了,沒有那麼大的鍋能煮下。”
樂生驚訝,好兄弟咱倆想一塊去了!
……
竹影搖搖,月色粼粼。
一墨一白的人影漫步在石白的小道上。
周圍的房屋都滅了燈,唯有他們行走的前方,有一盞微弱的蠟黃燭光透亮著紗窗,照耀將要歸去的方向。
可是,在只有兩三步就要踏上房屋的石階時,久久未開口的樂生忽然叫住他前面的人:“雲哥。”
整個漫不經心的雲松明被喊得一愣,身體條件反射地回頭,疑惑不解望著,“怎麼了凌生?”
只見樂生輕聲細語說道:“雲哥,有時你真的不必妄自菲薄,你總說要是你是我的話,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天賦不在我之下。”
“你抱怨事與不公,其實不然,現在的你更加自由,你可選擇科舉,宜可入武為將。你都是有那實力的。”
“你只是迷茫不知,不知自己在哪?不知自己該做什麼?不知自己該往何處?”
這樣的話輕如鴻毛,卻隨風搖曳,落在雲松明的耳裡猶泰山之重。
他知道自己抱怨的向來不是凌樂生的潑天富貴,但每每與人說起,他們都以為自己是羨慕。
可如今,凌生的一番話竟全都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心坎上!
是的,他迷茫,就好像在一條路上迷了路,周圍卻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無人知曉。
而樂生的話,就是從遠處照亮自己的燈。
“凌生以為,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雲松明眼神微閃,內心深處好像在極其渴望著什麼,使他心跳如雷,面色慌張。
垂在兩邊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捏成一拳。
樂生默了會,幽幽說道:“是個天賦異稟的才人,無論為文為武,你都將做出一番不菲的成就。”
頓時,雲松明兩眼空白無物地凝視著遠方,好似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顫微微地抖動著嘴唇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