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完全倒在我的懷裏時候，我突然感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也隨著煙消雲散了。

    他說什麼累了，倦了。

    什麼累了倦了？

    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樂樂，別鬧了好嗎？我知道我冷落了你一段時間，你生氣了。我錯了，咱們醒來回家好不好？”

    安靜，非常安靜。

    “寶貝，媳婦？你別嚇我了好不好？我不會離開你的，我說到做到的，你要相信我。”鬆志輕輕地抱住申樂生的屍體，溫柔地說道。

    還是死一樣的安靜，但是鬆志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抱著的人的體溫在一點點消失，這下他終於按捺不住了，緊緊地抱住申樂生，連聲音都是顫抖的，“我錯了，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吧？媳婦？我不會再與她聯絡的，只要你醒來，你怎麼罰我都沒問題！”

    “我已經叫醫生了啊，你再堅持一會好不好？就一會，一小會的時間。我求求你。”說著說著，忽然感覺臉上溼潤，抬手一摸，竟發現自己無意間流了不少淚。

    轟然，鬆志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精神，抱著申樂生的屍體癱坐在病床邊。

    等醫生髮現時，只看見高大體面的男人雙目無神，懷裏緊緊抱著一個身穿綠色手術服的男孩，男孩的身上還有不少血！

    醫生們在門口躊躇不前，經驗老道的人看著男孩身上的血量，及露出的肌膚顏色就差不多能判斷，那是已經無藥可救的了。

    ……

    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當有人將他們分開的時候，鬆志終於明白了這個道理。

    在把屍體送去火化場時，鬆志癱坐在殯儀館門口邊上，在他身旁有許多空酒瓶，神情恍惚頹廢，嘴裏還嘟嚷著：“我不要孩子了，我不要孩子……”

    殯儀館裏麵的哀樂突然響起，鬆志愣住，正準備回頭時，半途停下，對自己冷呵一聲，舉起手裏的啤酒一飲而盡。

    他怎麼配去看他。

    鬆志自嘲。

    ……

    只有製造真相的人離開，真相纔有機會流露出來。

    在宣佈申樂生死亡過後，鬆志才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才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申樂生給的，他卻自作聰明地以為是自己天才。

    進行火葬的前天，九哥找到他，兩人無意間聊了很多，聊到申樂生是如何在暗中幫助他完成任務，是冒著什麼樣的險去幫他逃脫一次次的危機。

    這纔有了他當時臨走前的一句話：“死神的背後是真正的閻王。”

    過後王老闆也找上了他，王老闆偷偷告訴鬆志，他將申樂生對他說的話全部都告訴了鬆志，說，那個在黑道風雲一時的第一大人物就是申樂生。

    說，他所有的一切都爲了他，為王老闆投資，是爲了讓王老闆扶持自己坐上最高的位置。

    申樂生的手下們也找上了他，告訴他申樂生有多愛他，爲了他隨口一句的夢想，鋪平了不少的路。

    他愛我，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也是由所有人來告訴我。

    世人皆知黑道有個痴情種，為所愛之人瘋魔，黑白不分。

    “你不能辜負他的作為。”王老闆對我說。

    “好好努力吧，他說過希望你能活著。”九哥說。

    回憶的愁緒隨著一瓶啤酒見底而結束，鬆志實在受不了醉意，癱倒在地上。

    紅火的晚霞，跟他在自己懷裏死去的那晚一模一樣。

    那般火烈恍惚間將鬆志的思緒拉到最初，拉到那個燥熱的晚上，他去買賣市場買媳婦，他的初衷是找一個媳婦，好好對他，生個大胖兒子，過個舒坦日子……

    “你是不是想跑。”

    “鬆志，我們生個孩子吧。”

    “哎呀，都老夫老妻的了，還害什麼羞啊！”

    “你想要知識嗎？我教你。”

    “你想混黑道啊？好啊，我幫你，不過你得聽我的。”

    “這一世，我護你、縱容你、愛你，已經精疲力盡了，往後我不能再陪伴你成長了……”

    我是不是沒說過我愛你？那你聽好了。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