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我。

    這就是方離然，留給自己的最後一句話了。

    十七想，自己必然是會選擇相信他的。

    從之前到之後，都是如此。

    只是儘管這樣，心裏依舊像是被火了一塊血淋淋的肉一樣，難受的厲害。

    事發突然，只是在聽這方離然對自己做最後的道別。

    十七都忘了問，如果自己在再次遇見他的這個過程之中，想念他了怎麼辦？

    那樣熟悉的淪為一片虛無，只剩下無法填補的空白的空間，在腦海中片刻的閃回。

    然後就想不起任何其他的記憶，只能想起內心中留下的感覺。

    起初，他還沒有辦法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因為以他所處的環境，還有他完全空白的回憶來說，他就和這片空間一樣，像一張白紙，沒有被染上任何著墨，也就理解不了任何多餘的情感。

    直到有一天，他記住了兩個字。

    方白。

    不是任何世界，也不是任何世界裏其他的人事物，所賦予自己的名姓，而唯獨是方離然賦予這兩個字的獨特意義。

    從那以後，他就因為自己記住的這個名字，而會時常懷念起，那個為自己取出這個名字的人。

    那是因為他，而讓自己在這一片浮沉中，抓住的唯一的東西。

    然後他才明白，那種一直留在自己心裏，空曠而又泛着微微酸澀的感覺，就是對那個人的想念。

    隨後，這點名為想念的著墨，慢慢滿溢開來，直至今日。

    已經渲染成了一大片墨痕，顯眼而醒目，如同方離然一樣。

    不會、也絕不允許再被擦去和抹掉。

    方離然那邊，身處中轉空間裡，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緒。

    剛纔手忙腳亂的，沒有機會和它多點深入靈魂的溝通。

    現在可是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必定是要和這個小破系統仔細掰扯掰扯了。

    “768？什麼情況啊？”方離然不急不忙的，直接一屁股坐下，做好了要和它進行長期拉鋸戰的準備。

    “你是被火燒著眉毛了，還是被燙著尾巴了？著急拉我出來幹什麼？趕著投胎嗎？”

    系統768難得的沒有立刻懟回去，顯然，剛纔的手忙腳亂裡，它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

    最後忍不住，近乎抱怨一樣的嘟囔著：“關我什麼事？我都不應該再叫你宿主，應該直接叫你bug纔對。”

    bug？敢情聽它的意思，這事兒還不怨他，反而應該怪自己嗎？

    方離然還真是奇了怪了：“你可別自己不行，把鍋往我身上甩，我什麼都沒幹。”

    系統768又不吱聲了。

    方離然回想起之前，理直氣壯的和他翻舊賬：“你這個小垃圾的特性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主動讓你帶我離開的時候，你不也是不中用嗎？你該不會網路延遲，延遲到這種地步吧？”

    系統768徹底安靜如雞。

    又沉默了一會兒，方離然收斂起臉上的笑意，極其認真的質問：“你是不是揹着我偷偷做了什麼？沒經過我同意就拿走了我的東西，不打算還給我了嗎？”

    系統768已經選擇裝死了，也不差這一句兩句了。

    那方離然就只好再多說兩句，說不清楚，也省得被當做一個傻子糊弄。

    “我之前的記憶呢？是你乾的吧？”

    方離然經歷過了這麼多世界，對於這些任務世界的事情，還有自己身為宿主這件事情，一直是有個極為清晰的認知的，不會產生任何混亂。

    直到剛纔。

    大概和他嘀咕的什麼bug有關吧，為此要不管不顧長城把他從任務世界裏拉出來，為此，又讓他想不起來之前的記憶，只剩下最近幾個世界的回憶。

    就像是因為記憶體滿了，而把之前早期的儲存全部刪除了一樣。

    因為太過久遠，平時也不會去想，還以為方離然完全不會發現呢。

    估計也是想用這樣的方法，慢慢的去蠶食，直到有一天被徹底抹去，到時候再發現也晚了。

    系統768還是死鴨子嘴硬：“這是系統對你的關懷，就像讓你不會再痛一樣，忘記那些沒有用的東西，自然也就會忘記相關的難過情緒，才方便你進行接下來的任務。”

    關於這點，方離然可不敢苟同。

    就算他是個很怕疼的人，他的心裏也清楚的像個明鏡一樣。

    疼痛本身雖然代表著傷害，但究其根本，是對於這個世界的感知裡，相當重要的一部分。

    感覺不到的不僅是劇烈的痛楚，連玫瑰花刺的獨特、和離別的苦澀，也一併都變成了無知的鈍感。

    這跟默默偷走他遠古記憶，滿滿讓他越來越單薄而麻木的方法，簡直是如出一轍。

    “還有......”方離然意識到自己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還是有些太晚了。

    “我在成為宿主之前的記憶，也是你乾的吧？”

    方離然自己都覺得離譜，一直在瞎忙活，竟然從來都沒有質疑過這個問題。

    彷彿被提前設定好了遮蔽詞，不自覺的就從來沒有觸碰過這個問題，完美的給劃爲盲區，直到他真正開始思考的時候。

    話音剛落，方離然忽然感覺到了腳下有不穩定的震動。

    這個空間，完全是由意識世界所產生的，不會有地震發生，只會被系統的狀態所影響。

    “——滴——滴！”

    系統提示音又開始響起：“即將進入下一個任務世界，請宿主做好準備。”

    第二次出現這種不合自己打任何商量的突然情況，方離然就沒有那麼驚訝了。

    方離然算是明白了，它不是刻意的在逼自己趕流程，它是因為處理不了產生的不穩定情況，才只能選擇逃避，趕緊離開當前的空間，才能順勢掩飾過去。

    意識世界很快轉換，方離然很快穩定下來心神。

    定睛一看，瞬間有些恍惚。

    這個地方怎麼看起來如此的眼熟？

    不對，這根本就不是眼熟，而是和之前完全一樣。

    南陽國，皇帝南宮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