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兮兮的臉，也擋不住眼睛裏麵的澄澈。

    不屬於任何一個王侯將相的眼神，倒是和那隻小雀鳥一脈相承。

    忽然有些好奇......

    小皇帝如果能夠預先知道，會因為救一個小雀鳥而受那麼重的傷，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完全恢復，他還會那麼做嗎？

    當然，這種無聊的問題，顏容顯會這麼想，就已經覺得自己挺奇怪的了，不可能再問出口的。

    方離然全程沒敢偏移一點，也就錯過了這唯一發現顏容顯看他的眼神，意外的柔和的一次機會。

    才傷筋動骨過一次，暫時沒有摸清小皇帝現在是什麼路數，朝堂上沒有人敢輕舉妄動。

    需要商討的事情，也大多都是之前遺留下來的問題，已經定了性了，沒有太多轉圜的餘地。

    這個早朝，過的是前所未有的和諧。

    方離然謹記教誨，就算是散朝了，也不能直接放鬆下去。

    不僅要做一個合格的麵癱，還得揚起自己“高傲”的頭顱，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淡淡的用目光掃過一眼，不偏不倚，端端正正的走下去。

    一直到回了自己的宮殿裡，纔好徹底放鬆下來，不再折磨自己，在座椅上隨意的癱坐著。

    坐沒坐相，但舒服。

    顏容顯今天沒過來，估計是去忙了吧？

    方離然也沒多想，他胳膊上的傷恢復得差不多了，今天太醫們還要過來為他診視，看看能不能恢復正常的行動了。

    真是平靜又沒有波瀾的一天。

    直到用晚膳的時候，有一些訊息，才從張知那裏，傳到方離然的耳朵裡。

    在這方面沒有佈下什麼手段，訊息延遲的厲害，已經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了。

    就在今天中午，遠山王帶著他的世子，專程去拜訪了顏容顯。

    這兩個人，可向來都是王不見王的死對頭。

    遠山王又絲毫都沒有掩飾他的舉動，事情一下子就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聽說，遠山王備了厚禮，又注重每一份禮儀，放低了身姿，去求顏容顯做世子的老師。

    在旁人那裏，不過只是找一個教孩子的老師罷了。

    但因為這個人是顏容顯，所以事情一下子就變得更為明瞭。

    顏容顯選擇誰，以後就有可能會成為誰的太傅。

    尤其是，小皇帝之前也備了厚禮前去，卻無功而返，淪為笑柄。

    這一次，遠山王送過去的禮，卻全都被顏容顯照單收下。

    一下子，朝中的風向就又變了。

    剛以為小皇帝找到了這麼大的一個靠山，纔有了那些雷厲風行的決策，纔過去幾天呀，又給整了對比如此鮮明的一出。

    坊間紛紛猜測，能讓這兩個死對頭綁在一起的，不外乎是絕對的利益。

    遠山王肯主動去開口，不正是爲了告訴顏容顯:比起扶那個如同爛泥一般的小皇帝上牆，他的那個世子，要是有了他們兩方的支援，纔是更現成的指望。

    顏容顯的舉動，明顯是和他達成一致了的意思。

    只是在朝為官的人，都要在各自心裏嘀咕，抓緊審時度勢。

    更何況是方離然呢？

    沒有人比他更慌了。

    不管他和顏容顯之間，天天一聲一聲“老師”叫的有多勤快，那都是沒有旁人知道的。

    顏容顯前段時間幫他的那些是真的，現在要再去幫別人了也是真的。

    方離然一頓晚飯，吃得心裏那叫一個憋屈啊。

    總有一種前功盡棄，還有遭人背叛的感覺。

    只是這種理論，在顏容顯那裏又很站不住腳。

    畢竟......顏容顯從來都沒有和自己承諾過什麼啊!

    越這麼想，就越覺得，是不是顏容顯本來就想好這出？是不是從來也沒有認定過自己？

    所以讓自己隱匿蹤跡只是一個幌子，究其根本，就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不想向別人承認，給他留了十足的後路。

    現在，纔是他更希望出現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