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離然幾乎要心臟驟停，血液在一瞬間迴流，手腳都冰涼的，像被直接凍上了一樣。

    甚至都彷彿是出現了應激反應的動物，都忘了把手收回去，直愣愣的留在原地，只顧著在心裏不停的祈禱。

    和那種遇到了天敵，就把腦袋扎進沙子裡的鴕鳥，沒有任何分別。

    僵硬了太久，以至於江軒都懷疑了一秒，自己是不是把他給直接嚇死了。

    所以，動了一下，伸手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脆響的一聲，帶著一點痛覺，讓方離然回過神來。

    一般鬼，可不會這麼不正經，也沒有這種閒心來逗他的。

    除了江軒，他不是一般的鬼。

    也只有碰見了這個鬼的時候，方離然會像碰見了救命恩人一樣激動，一把把自己的被褥掀開，激動的直接跳出去，就想要去抱他。

    用抱抱來表達自己激動的心情，最簡單不過了。

    江軒顯然看出了他的意圖，伸手直接擋在自己的面前。

    一腔熱情被冷冰冰的拒絕，潑了好大一盆冷水。

    方離然十分戲精的，做出傷心欲絕的樣子，捂著自己的心口看他。

    江軒又是一盆冷水潑過來:“你現在的這個樣子，如果再被別人看見，就是一定要進精神科的了。”

    此話甚有道理。

    方離然立馬收起了自己做作的表情，恢復了常態。

    甚至爲了讓自己剛纔的驚訝，看起來合理一些，還要原地做起廣播體操，證明自己這個喜歡半夜做運動的特殊習慣。

    江軒都被他的動作給逗笑了。

    笑得明目張膽，絲毫不留情面。

    方離然也只能頂著他的巨大壓力，默默做完了自己半夜的“運動”，重新躺回被窩裏，用被子擋住自己的嘴，埋在被子裡和他說話。

    “你怎麼來的呀？”方離然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盲點。

    “你剛纔那麼說，是不是因為你早就來了，都看見我被護士抓回來的事了？”

    江軒除了剛剛嘲笑他的時候以外，都是一如既往的冷漠:“碰巧路過。”

    方離然真是信他個鬼。

    又是碰巧路過。

    這是得去哪兒？才能碰巧路過他呀？

    心裏有很多吐槽想要說出來，但是方離然不能說。

    救命稻草自己出現了，難道還有把他趕走的道理嗎？

    這麼點小細節，就不要在意了。

    所以方離然就當是信了他的鬼話吧，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既然都碰巧路過遇見了，那肯定也是一種奇妙的緣分，來都來了，就別走了唄？”

    江軒就知道，他現在是在害怕，剛纔又是打算摸刀扎自己。

    該不該和他說清楚，自己其實不需要一定用這種“召喚”方式的？

    江軒沒有迴應，方離然又想起了之前的事情，急忙和他商量:“你要是不想一直陪著我的話，我也不強求。你可以等我睡著了之後再走呀，就像上次在家裏的時候一樣。”

    這倒是提醒了江軒。

    他是一個連大白天在自己家裏，都會害怕的膽小鬼。

    不過自己上次，可沒有等他睡著就走了。

    算了，就讓他這麼以為吧。

    反正對自己來說也無所謂。

    江軒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語氣不善地懟了他一句:“你敢抬起頭往旁邊看一眼嗎？”

    方離然回答得很快:“不敢。”

    他要是敢的話，就不會這麼需要江軒了呀!

    江軒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直接上手，掰著他的臉，逼著他把頭轉到旁邊去看。

    旁邊的病床上已經空了。

    方離然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好像自從江軒出現之後，那讓自己幾乎崩潰的兒歌聲就停下了。

    哦，對了，江軒說過他很強來著。

    自動就把別人......啊，不是，把別鬼給嚇跑了？

    “你這樣的話會很孤獨嗎？”

    方離然忽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江軒都驚愕了一瞬。

    這麼個不著邊際又不靠譜的小白眼狼，怎麼突然問起自己，這麼深邃的情感問題來了？

    那也就意思性的回答兩句吧。

    “我在這世上存在的時間，比你所以為的還要更久。”

    話一說出去，心裏也在不自覺的跟著想。

    好像自己也快要忘了，自己究竟已經存在這事上多久了。

    但其實，最深的孤獨，從來都不是這個時間帶給自己的。

    而是因為，自己一直在等著一個人......

    已經太久，沒有去讓自己想起這回事來，因為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

    那份獨屬於他的溫度，那些足以讓自己永遠懷念的時光......就算是隔著已經塵封千年的歲月，也足以撼動自己的所有情愫。

    然而......方離然想說的卻並不是這個。

    “對啊，這麼長的時間裏，人類看不到你，還沒有鬼會和你做朋友，你能不孤獨嗎？你連個說話的鬼都沒有......”

    此話一出，完全打亂了江軒心裏的潮汐。

    萬年冰封的湖面，封得更嚴實了。

    自己剛剛竟然還想了那麼多，實在是有點可笑。

    江軒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留下，就直接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