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地方除了自己怎麼可能還有正常的人類在？

    還等什麼呢？趕緊跑吧。

    方離然連著後退了幾步，手裏的直播裝置卻提醒著他，不能就這麼走了。

    “上去啊！”

    “那是什麼啊？不是隻有我一個人看見吧？”

    “主播去和他硬剛啊，來都來了，不是很勇的嗎？”

    “主播快上去，去了我給你刷超級跑車！”

    直播間裡跟炸了鍋一樣，禮物特效已經在螢幕上不停跳出來了。

    做主播最重要的職業素養，就是感謝禮物。

    方離然也在心裏和自己說：來都來了......

    身體僵硬的走上前去，方離然把手指都放在刀刃邊上了，隨時準備著。

    腳步揚起了細小的塵埃，讓光線照過去的地方，都像是老式電視機裡雪破圖的畫面，看不真切。

    一直走到了二樓，站在長長的走廊裏，看著兩邊，只有彩窗透進來的一點月光，完全看不到盡頭。

    方離然試著朝周圍的黑暗喊了一聲。

    “有人嗎？”

    沒有任何人迴應。

    不過真的有人迴應纔要嚇死吧？

    聽觀眾他們說，鬧鬼的傳聞，就是從這家的小姨太這傳出來的，就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

    方離然慢慢的朝裡走。

    周圍寂靜的甚至沒有一點風聲。

    為什麼這麼安靜？！

    為什麼？！

    “啪嗒！”

    沒走兩步，腳下忽然踩到什麼東西踉蹌了一下。

    又是那支鋼筆！

    什麼都顧不上了，跌跌撞撞的往回跑。

    從破舊窗戶外透進來的慘白色月光，應該很明亮纔對，可是方離然什麼都看不清，只覺得眼前的光景全都在瘋狂往身後倒。耳邊是自己震耳欲隆的心跳聲和急促的呼吸聲，但依然掩蓋不住，撞擊著門板的巨響。

    砰——砰——砰——

    一下。

    又一下。

    貼著逃亡的腳後跟追趕。

    砰——砰——

    心臟跳得快要從喉嚨裡蹦出來，短短的一段樓梯，卻怎麼跑也沒有跑到盡頭。

    黑暗和恐懼都被無限拉長。

    “砰！”

    忽然迎面撞到了什麼。

    方離然被迫停下腳步，驚魂未定的看著眼前的鏡子。

    鏡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清晰無比，沒有一點灰塵，完好無損，猶如嶄新。

    讓他能夠看清，自己的手上，正攥著那支鋼筆。

    他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拔開鋼筆，用堅硬的筆尖，不知痛的，將半張臉都劃得血肉模糊。

    他當然想逃，可是他動不了。

    就像是，並不是鏡子照應出他的影子，而是他纔是鏡子的影子。

    他不受自己控制的拔開了鋼筆，卻並沒有傷害自己，只是眼睜睜的看著，原本嶄新的鋼筆，在一瞬間朽壞。

    黑漆一塊一塊的剝落，露出裡面斑駁的鐵鏽，筆尖扭曲斷裂，濃到比夜還要漆黑的墨水，散發著腐臭的味道，一點一點溢出來，像是蠕動的蛆蟲，順著手指、胳膊蜿蜒而下。

    “砰！”

    身後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

    方離然沒法回頭，只能看著鏡子的倒影。

    有人，從樓上掉下來，墜落在了院子前面的地面上。

    鮮血飛濺，和小孩子玩鬧時砸過來的溼紙團一樣炸開，順著深灰色磚縫，滲到每一個草根裡，把整個青磚路面都染成深紅色，不管之後下了多少場大雨，都沒有辦法把那股子帶著腥氣的鐵鏽味衝去。

    在那旁邊，有一顆高大的楓樹，樹葉正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