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軼給了自己一塊糖。

    林沐軼曾經說過，他小時候害怕打針，就會被給一塊糖，雖然減輕不了打針的疼痛，但是如果讓這件事變成甜甜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痛苦了。

    所以他之前，纔會想用糖來安慰自己。

    所以他現在，也在試圖安慰自己。

    他沒有不要自己。

    這是方白在昏睡過去之前，腦子裏全部的想法。

    他甚至都忘了，林沐軼剛纔和李教授的那番話，有多麼的刺痛他。

    13號，14號......那話裡的隱藏意思可是說，他和之前在實驗中喪命的11個實驗品沒有任何區別，終將走上同樣的道路。

    林沐軼明明做過那麼多傷害他的事情，說過那麼多殘忍的話，方白卻唯獨只記得舌尖的這點甜意。

    現在，李教授也要相信方離然說的話了。

    他知道自己是佔了林院長對於他不信任的紅利，所以投機取巧，要多過分就有多過分。

    x12號在他手裏這麼折騰下去，是完全有可能撐不住的。

    哪怕是從前，李教授還只是他的助理，幫他進行實驗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殘忍。

    但是林沐軼就是能面不改色，就是能冷眼旁觀著x12號所遭遇的一切。

    李教授就算是心狠，他也還是有共情能力的，看到別人受傷、受苦的時候，潛意識裏，也會情不自禁的去假想一個自己遭遇這種相同情況的設定。

    這讓他依舊保留著身為普通人類的惻隱之心，所以，林沐軼的表現，才更加讓他驚訝。

    就算是對著路邊一個被虐殺的流浪狗，也不至於是這樣的反應吧？

    過了良久，李教授才忍不住出聲:“你們林家人......”

    說到一半，又想起來這邊到處都是監控，沒有再說下去。

    方離然總感覺他話裏有話的樣子，但是自己現在眼睛都在發疼，已經是費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來維持表面的冷漠了。

    視野裡不再有方白的身影，方離然才能稍微緩過來一些。

    心裏無論怎麼擔心，眼前還是隻能專注於手上的資料檔案。

    作為一個科研的狂人，爲了實驗研究可以理智到沒有感情的人，方離然說了現在最適合他的話:“今晚留下加班，儘快把這些資料全都分析出來吧。”

    李教授自己開的頭，可沒有什麼拒絕的道理。

    再加上林沐軼表現的這麼好，很難說，他會不會重新獲得林院長的信任。

    兩個人之間的關係，重新從針鋒相對的狀態，變爲了一種很微妙的氣氛。

    人不能只活一天，李教授也不再會說出那些挑釁的話來了。

    “是，我這就去準備。”

    答應的可真爽快，不愧是當了那麼多年助理的料子。

    方離然在心裏冷笑了一下，一直走回自己的辦公室裏，關上門，關上窗簾，才能徹底放鬆下來。

    整個人像是突然被抽去了筋骨一樣，倚靠著牆面，就癱坐在了地上。

    沒有比剛纔更煎熬的時候了。

    方離然整個後背都被汗浸溼，偷偷攥住的拳頭，指甲都已經幾乎嵌進肉裡去。

    還不知道，要再經歷幾次這樣的處境。

    也不知道方白那邊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