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界大宴
好在他們速度很快,經歷了這一場驚心動魄之後,他們總算順利到了神界。
神界空得可怕,在漓若看來,還不如她棲身的那條灕水有生氣。
她之所以知道這裏是神界,是因為他們頭頂上出現了一坨五顏六色的雲,上面有一坨同樣五顏六色的字——神界,還在發光。
除此之外,舉目四望,空空如也。
“啪嗒!”忽然有什麼東西滴到了漓若的臉上,她抬頭望去,發現是從那朵“神界”雲上來的,她蹦了兩下,想看清楚是什麼,奈何身高卻不夠。
息華已經順勢捏住了她的手,看樣子,是要再來一次像剛纔強行停雨那樣的暴行。
“啊!”漓若尖叫一聲。她也不知道,鬼哭狼嚎了一路,自己怎麼還有這麼高亢嘹亮富有穿透力的歌喉。
這回,鎮定如息華,也哆嗦了一下,臉色有一瞬間的猙獰。
“聖君!”這時,從神界雲上探出一個腦袋,是個鬍子花白的小個子老頭,見到息華,臉色大變,一骨碌從雲上滾了下來,揉著眼睛行禮道。
他的唇角還有一絲晶瑩的不明液體。
漓若嫌棄地擦了擦臉。
不等息華髮作,那小老頭兒已經苦著臉自發請罪:“聖君勿怪,那守門的將士都去鴻蒙殿吃酒去了,只拿了一樽“雲霓酒”,讓小老兒幫他們看兩天門,小老兒一時貪酒喝醉了,就……那雲霓還有半壺,要不聖君你也嚐嚐?”
他說完立刻懊悔不迭,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頭,聖君可是從來不喝酒的,這就叫——馬屁拍在馬腿上,弄巧成拙。
“雲霓是什麼?我可以喝嗎?”漓若湊了過去。
“你喝酒會死。”息華冷冷地丟下這句話,身影一晃,突然消失不見了。
四位使者鬆了一口氣,立刻昂首闊步、目不斜視,把漓若強行拖去了鴻蒙殿,至此任務完成,也施法隱去了。
只留下漓若一人,站在廣闊無垠的鴻蒙殿正中央,看著周遭的一切發呆。
此時的鴻蒙殿裡熱鬧非凡,長寬不知幾何的大殿各處坐滿了各路神和仙,有男有女,有吃酒的,有談笑的,有酣睡的,也有正襟危坐的,這些和她偷溜去人間偷酒時看到的宴會景象倒差不了太多。
但她很快發現,除此之外,還有拿火燒著自己衣裳玩的,有縮地為尺四處亂竄的,有倒吊在房樑上擠眉弄眼嚇唬人的,一個眨眼一張臉就變成了一圈臉,還有……偷吸百米外人家酒壺裏的酒的。
不知怎地,她瞧著那些神和仙的臉,總覺得好像隔著一層輕紗,坐得越靠裏面的,她越覺得看不清楚。
最裏面的高座上,一個聲音響起:“神女漓若歸位,宴會正式開始!”
卻是神君身邊的星君。
聞言,眾人的目光便齊齊地朝她瞧來。
初至神界的漓若,赤著腳,散著頭髮,一身衣裙在剛纔的長風中被撕裂了口子,看起來與巍巍神殿之中的諸位神祗格格不入。
她不由自主地幻化出一身乾淨的長裙,掩住她白嫩而纖瘦的赤足,長髮卻依然四散,宛如有靈識一般飛舞。
“哈哈哈!”神君朗聲笑道,“神界靈氣外洩,有人自悟道法,吸納靈氣,位列仙班,我卻只知有散仙一說,竟不知人間竟還有一位散神,所幸如今總算是迴歸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很清朗,是與息華截然不同的音色。
眾神紛紛道喜,一時歌舞昇平,宴飲歡樂。甘鮮的瓊脂玉露香氣氤氳,仙娥舞動的衣袂更是惑人。
“子瑜,聽說使者去接散神,你也在場?”神君側頭問道。
漓若這才瞧見,神君旁邊還有一個位置,只比他稍微靠下了一些,那裏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了個熟悉的身影,千萬神祇,只他一人臉龐是清晰的,清晰到他面部的細微表情都可以看見,可他卻並不喜歡做表情。
“是,人間現有異象,我追尋源頭,才找到了她。”息華說道。
“唉……”神君嘆息道,“若非神女落淚,天降暴雨,豈不是要叫神女一直流落人間?”
漓若聽到這裏,奇道:“你說天上下雨是因為我哭了?”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那條小魚撞到她的結界死了,她心中歉疚,就痛哭了一回,然後……好像天就下雨了?
這是什麼尊貴而又奇特的優良血統?
眾神蹙眉,原本神君和聖君說話的時候,他們是不可以插嘴的,早在神君出聲叫子瑜的時候,他們便都安靜地坐回了原處,低頭充當木偶人。
卻不想漓若如此膽大放肆。
神君微微皺了皺眉,倏忽又笑道:“是啊,你是我神界血統最為純正的水神,水神泣,天地共悲,這是你的造化。”
漓若捂著自己的眼睛嘖嘖稱奇。
息華卻道:“人間因這場暴雨,莊稼澇死,房屋垮塌,洪水肆虐,只怕會有很多人挨不過這個冬天。”
神君又皺眉:“子瑜,你難得回來一趟,又恰逢神女歸位,這是雙喜臨門的事情,就不要提這些掃興事了。”
於是息華不再說話。
歌舞再起,神君令女仙給息華倒酒,見息華飲了,才鬆開了眉頭。
他忽而興起,又道:“漓若,你可會跳舞?”
凡人苦修悟道,飛昇為仙,自以為得道,多數卻是充作神界軍士,征戰沙場,亦或是淪為服侍人的仙娥,歌舞娛神。神界正隆,諸神安樂,他們是極其看不起那些擠破頭想當仙的凡人的。
可漓若是神,不是仙,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諸神未覺不妥,更有甚者起身遞酒起鬨。
“像她這樣什麼都不會的神,根本不配叫做神,也就適合當個歌舞助興的歌姬罷了。”有小神低聲議論道。
“就是,也不知神君叫她回來幹什麼,丟人現眼。”
“這你就不懂了,事關神界體面,若是讓六界知道,神界有神女流落在外,這是何等的恥辱!”
漓若豎著耳朵聽著四周的動靜,問道:“什麼是跳舞?”
眾神的議論聲越發大了,漓若低垂著頭,坐席下便是厚厚雲層,她恨不得在那兒生出一個大洞,讓她可以自由下落,回到那一條小小的灕水江邊。
她正要發作,忽聽高座之上,器皿“叮”地一聲,原來是息華放下了手中酒盞,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便冷著臉隱去了身形。
見息華離開,神君剛剛鬆開的眉頭頓時又皺了起來,後面本也沒有安排什麼環節,他鬱郁地揮了揮衣袖,示意宴會可以散了。
漓若望著那處已經無人的座位,直等到眾神全都散去了,都沒有動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