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樣情緒崩潰的羅格，沐若風感覺自己的眼睛也溼潤了：“華冬，你告訴我，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楚華冬看著天花板，想了很久，緩緩開口：“董事長，其實這世上有起死回生的方法。”

    “你說什麼！”沐若風激動地站起來，按住楚華冬的肩膀，“告訴我，怎麼做？”

    楚華冬微微眯眼：“將人的意識轉移到智慧核心裡，成為智慧人。”

    沐若風欣喜若狂：“可以辦到嗎？可以辦到嗎？只要父親能一直活下去，怎麼樣都好。”

    “只是……這是理論，實際上沒人成功過，而且對人類的意識要求很高，像老爺病得這麼嚴重，成功率可能不高。”

    “只要有一點希望，怎麼都好！”

    “那麼，我向董事長推薦一個人——沈垣。”

    “那個星網天才？”

    “正是。”

    “可是，我請過他進入沐氏集團，他一口回絕了。”

    “天才也是人，需要生活，更何況是一個全身心投入研究的人，沒有資金他怎麼生活？只要董事長出得起價，我想他會幫忙的。”

    “你是說我開的價不夠？”

    “是的。”

    “那麼我開多少合適？”

    “這個，我想，給股份效果會好很多。”楚華冬眼裏閃著詭譎的光芒。

    *

    凌晨五點，勞倫斯又來了。

    爲了確保沐家那死老頭死不下去，沈垣難得研究了一個通宵。

    於是勞倫斯來訪時，沈垣親自去給他開了門，看著出現在門口的沈垣，勞倫斯手足無措起來，之前的一個月裡他從沒跟沈垣在現實中碰過麵的。

    沈垣無視了勞倫斯，打了個哈欠，轉身進屋。

    “老師。”勞倫斯試圖叫住沈垣。

    沈垣擺擺手，示意他隨意，進臥室補覺去了。

    勞倫斯給他做好了早飯，又收拾了難得沒那麼亂的房間，看起來沈垣真的很忙，忙得都不跟他玩你丟我撿的遊戲了。

    勞倫斯一直等到十二點又做了午飯，沈垣才從臥室出來，自然而然坐到餐廳就餐。

    “老師。”勞倫斯小心翼翼看著沈垣的臉色。

    “你不吃嗎？”出乎勞倫斯意料，沈垣迴應了他的話，將他給他做的早餐推到了勞倫斯的面前，勞倫斯感動得都要哭了。

    “謝謝老師。”

    “今後不用過來了，我要搬家了。”

    “搬家？”勞倫斯驚訝，“搬去哪兒？”

    “首都醫院。”

    “老師哪裏不舒服嗎？”勞倫斯一臉緊張。

    “不是，有個老東西快死了，我得全力把他搶救回來。”

    勞倫斯目瞪口呆：“老師不僅星網方面精通，連醫學都這麼厲害嗎？”

    沈垣叉起一塊牛排，冷笑：“如果哪天你的星網技術比我厲害了，我就承認你。”

    “那，我一定得努力追上老師的步伐。”勞倫斯當做沒聽出其中的嘲諷。

    “吃飽了，跟我出去走走？”

    勞倫斯一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表情：“出去走走？”

    沈垣進臥室換衣服，一身清爽的T恤和牛仔褲，如同這個年紀的青春少年一般：“走吧。”

    勞倫斯殷勤地拉開門請沈垣出門。

    **大學佔地兩萬多畝，可以容乃十萬的學生，這麼大的學校，要到校內哪些地方基本上都只能坐飛行車出行。

    沈垣所住的男生宿舍外就是一條繁華的街道，賣各種東西的店鋪一應俱全，其中還不乏有賣星網研究所需材料和器材的。

    沈垣一進入街道就引起了過往的學生的注意。

    “那不是沈垣嗎？”

    “要不是上次裸奔的事情我還真不知道他就是那個星網天才。”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吧，死宅居然出門了。”

    “他旁邊那個戴眼鏡是誰？這年頭還有人戴眼鏡，耍酷嗎，難道是他男朋友？”

    “也是啊，上個大學不耍朋友還真是白來。”

    “居然連這個萬年死宅都有男朋友了……我還單身……宅著不好嗎，上街虐什麼狗啊！”

    “噓，你太大聲了。”

    你們都很大聲好吧，勞倫斯看向一旁面無表情的沈垣。

    這個年代近視是能完全治好的，戴眼鏡的人很少，勞倫斯戴的這個不是普通的眼鏡。

    沈垣輕車熟路走進一間賣星網器材的店鋪：“還有健康的人體軀殼嗎？”

    智慧人店員迎了上來：“有的，最新一批從星網研究院出來的。”

    “男性，年齡無所謂。”

    勞倫斯詢問沈垣：“你要製作智慧人？買人體軀殼在家裏買不就行了？”

    “知道為什麼所有的人體軀殼只能從星網研究院流出嗎？”沈垣並沒有回答勞倫斯的問題，自問自答道，“因為只有他們做的人體軀殼，智慧核心纔會放在額頭這麼顯眼的位置，從根源上來說，人類對於智慧人的鄙視源於聯合邦ZF。”

    勞倫斯推推眼鏡：“別說了，你這言論很危險。”

    “難道這不是你的目的嗎？都一個月了，還沒抓到什麼有價值的把柄，可真是失職啊。”

    勞倫斯臉色驟變：“老，老師，我不是……”

    “回去跟你老闆說，想從我這裏抓把柄來威脅我，用點高明的手段，那副眼鏡太顯眼了。”沈垣看向一旁的智慧人店員，“你說是吧。”

    智慧人店員笑道：“是啊，太明顯了，連智慧人都騙不過。”

    沈垣嘆了口氣，拍拍店員的肩膀：“以後別說這麼貶低智慧人的話，在未來，智慧人才是站在世界頂端的生物。”

    店員見怪不怪地笑了笑，看來沈垣這個老顧客經常跟他說這種話。

    勞倫斯嘆了口氣，摘下眼鏡遞給沈垣：“老師，你對我的戒備心太高了。”

    沈垣把眼鏡翻來覆去看了一遍，不敢置信：“這是……視力增強器？”

    “是的，我們家族在視力方面有遺傳病，這種遺傳病……據說沒有完全治好的方法，只有透過這種視力增強器……否則看到的就是一片黑暗，跟瞎了沒什麼區別。”

    沈垣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沒有根治的方法？我說一個才四歲的孩子怎麼會被盯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真是好得很，好得很。”

    “老師……”勞倫斯戴上眼鏡，“你還好吧。”

    “沒事。”沈垣抹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右手在那具人體軀殼上拂過，那人體軀殼便消失不見了，對店員說道，“錢從沐氏集團賬戶上扣。”

    勞倫斯驚歎不已，這難道就是現實版的儲物空間。

    店員拿出一個機器掃描沈垣的終端：“特權已開通，款項扣除成功，謝謝惠顧。”

    “回去吧。”沈垣露出笑容來。

    沈垣暗中握緊了拳頭，克里默家族你們欠我的，我會千百倍討回來。至於這個傢伙，既然甩不掉那就坦然接受吧，或許將來某一天可以用上一用呢。

    “送你一個。”回去的路上，沈垣拿出一個吊在鑰匙扣上的小正方體。

    勞倫斯受寵若驚，不知道為什麼沈垣對他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我想念你做的咖哩了。”沈垣笑著轉過身來，面對勞倫斯，倒退著走路。

    “回去就做給你吃，別倒著走路，危險。”

    “這麼多年我都一個人生活過來了，你說我怎麼就沒想到給自己配備一個專屬的智慧人呢？你說，那個智慧人能做出向你這樣好吃的咖哩嗎？”

    “智慧人不也是星網的一部分嗎？他們做出來的跟星網做出來又有什麼區別。料理之所以好吃，是因為飽含了人類的感情。”

    “可是智慧人也是有感情的不是嗎？”

    “……可是到底也不是真正的人啊，感情作為人腦中最為複雜的系統，那些人為製造的感情繫統真的是健全的嗎？”

    “感情嗎……”

    “智慧人終究是人類造出來的，即便是上帝的產物人類也有缺陷，智慧人當真就完美無瑕了嗎？”

    “我在全力將他們變得完美無瑕。”沈垣眼中放光，“智慧人相對人類而言，能夠更快的進化。”

    “小心。”勞倫斯拉了一把差點撞牆的沈垣，“老師你好好走路啊。”

    一個嬌小的女生跌跌撞撞地衝開人群，跑到沈垣面前，遞上一封情書：“那！那個！沈，沈垣同學……我，我喜歡你！”

    “……”居然有人向這個死宅告白？

    沉默片刻，沈垣露出些許笑意：“哎呀，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怎麼就撞上桃樹了呢？居然有這麼萌的妹紙向我告白！”

    女生的臉紅到了耳根，她的閨蜜鼓勵地拍拍她的肩膀。

    沈垣接過女孩的情書，直接拆開當街念道：“親愛的沈垣同學，我叫張萱，還記得你上大學第一天躲在牆角偷看你的那個女生嗎？既然都是躲在牆角了，我怎麼看得見啊。從那天開始我就喜歡你了，可是大學三年你出門的機會實在是太少了，我又不好意思去男生宿舍見你，所以我一直在等你。”

    女生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聽說你出門了，我就飛奔過來了……上……上次你裸……裸……的那次跑得太快了，我，我沒能追上你……”

    “你真可愛。”沈垣微笑著，一把將情書撕成兩半，“這種東西叫情書？”

    女生的笑容僵在臉上，閨蜜整張臉都皺到一塊兒了。

    “我可以跟你交往啊。”四片，女生臉色蒼白，閨蜜一副要殺人的表情。

    “可是你配得上我嗎？”八瓣，女生嘴唇發青，閨蜜當即上前給了沈垣一巴掌。

    “像你這麼平凡的人類。不如變成智慧人再來找我吧。”沈垣不痛不癢，繼續將情書撕得粉碎，女生雙眼一閉，暈了過去，閨蜜扶住女生癱軟的身體，立刻用終端撥打了急救電話。閨蜜把女生扶上急救飛行車，落下一句：“踐踏他人的真心！你會遭報應的！”

    勞倫斯：“老師你！你怎麼能……”

    “我怎麼了？”沈垣笑著雙手一合，白光一閃，將那封撕碎的情書復原了，“原本只是想給她一個驚喜的，沒想到成了驚嚇，有病就要吃藥啊。”

    “真無聊。”沈垣將情書扔到勞倫斯懷裏，“人類真是無聊啊。”

    勞倫斯咬住下唇：“老師，你……”

    沈垣自說自話：“的確，智慧人在感情方面有缺陷，他們對於感情的感受其實很淡的，特別是相對人類而言，別指望他們會換位思考，如果你感覺哪個智慧人感情很強烈，別太在意，他只是在竭力學習人類而已。啊，大概是跟星網相處太久了，我整個人都快變成智慧人了，哈哈哈。”

    “老師……”勞倫斯嘆了口氣，“你其實很寂寞吧。”

    “回去了。”沈垣一副無憂無慮的表情，帶頭走回男生宿舍，那些圍觀的學生沉默地給他讓道，竟是沒人敢議論他，不過看他的眼神都帶著滿滿的嫌惡。

    “啊！終於回家啦！出門一趟真是累死人了！”

    沈垣很沒形象地癱在沙發上，拍了拍旁邊的座位示意勞倫斯坐下：“那個，叫你什麼好呢，小勞，小倫，小斯斯？”

    發生了那樣的事，勞倫斯心情很差：“勞倫斯就好了。”

    “小倫，叫小倫好了。”沈垣完全不顧勞倫斯的意見，自顧自給他定了暱稱。

    “小倫，我餓了，我要吃飯。”

    “你剛不才吃了嗎？”勞倫斯無奈地起身。

    “你不知道天才的消耗是很大的嗎？去嘛去嘛……”沈垣這是在向他撒嬌嗎？勞倫斯搖頭，這個人根本就是個性格極其惡劣的傢伙，初見還以為是個容易相處的人，其實相處久了才發現這人掛著高智商的頭銜，披著可愛的外皮，內裡卻是個長角的惡魔，可是就這麼丟下他不管了嗎？

    那就任他這麼繼續孤獨下去，他會變成什麼樣？至少作為一個容易心軟的人，勞倫斯放不下他，哪怕對他僅僅只是崇拜，或許有那麼一點旖旎的心思，卻被這樣心性的沈垣嚇得縮到了不知道哪個旮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