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終究還是輸了嗎？路安……他一個人怕是敵不過蕭弘文的，但就算那樣，以他的性格還是會一往無前的去挑戰權威吧，就算流盡最後一滴血他也會按自己的說法去做，縱然知道了自己是在利用他，還是樂呵呵地跟著自己，這麼多年了，他可真是一點沒變啊。

    燕子釁想著那張染滿了陽光的面孔，他的笑容那麼明媚，眉眼彎彎猶如彎月，黝黑的眸子如一汪深潭，更如綴滿繁星的夜空，有時會小心翼翼地看著自己，像一隻揣測主人心意的小狗，有時會帶著熾熱的溫柔，不加掩飾，即便受了些無傷大雅的小傷他也會用擔心的眼神黏在自己身上，還有那溫軟的唇瓣，俏皮的話語……

    燕子釁心裏突然涌起一陣眷念之感，他親手把路安推離了自己身邊，卻又無限眷戀著他的存在，這種感情恐怕也是自己的懲罰吧。面對迎面壓來的那金剛的手掌，燕子釁嘴角泛起一個溫柔的微笑。

    “路安，對不起，你該繼續向前，忘了我吧。”燕子釁喃喃道，他的身體突然騰起暴漲的墨色靈氣，那澎湃的力量逐漸化為咒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那些靈流化作了星星點點的文字，連成一片，突然從四面八方涌來了無數墨色的文字，它們猶如百鳥歸巢一般匯入了燕子釁的身體，越聚越多，越聚越密，形成了一道由古樸文字構成的結界，將燕子釁的身形完全護入其中。

    那披頭而來的大掌聲勢不減，幾乎是籠罩著朝燕子釁拍來，似乎是要將他從半空中拍入地面，卻被那諸天墨流抗衡住了，燕子釁以默唸相持，點住了那大掌的掌心，即使是這樣，那大掌的靈力依舊宛如泰山壓頂，壓得燕子釁喘不過氣來。

    “自不量力！文殊！汝若是伏法吾還能手下留情，汝一味執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座不顧往日勤奮！”那大佛似乎怒了，只見他眉心金光大盛，一個卍字脫體而出，金華流轉，竟然化作一個身材魁梧的金剛，手持禪杖，怒目圓睜，站在大佛身前看著負隅頑抗的燕子釁。

    “哈哈哈，好好好！我文殊竟然能有幸讓大羅金剛現出法相真身，不虛此生！”燕子釁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只見他一手手中默唸，再出手時默唸如風如電，那古樸文雅的造化筆彷彿化作最鋒利的劍刃，只擊那佛掌中心，那佛掌劇烈震動了起來，旋即竟然碎成點點流光，絲毫沒有傷到燕子釁半分。

    燕子釁被挑起了好勝心，一改往日清冷持重的模樣，他將手中默唸揮舞得風生水起，好像握著世上最鋒利的劍一般指著那羅漢道：“來啊！我倒要試試！逆天而行到底是何滋味！”

    那羅漢眼中沒有瞳仁，看不清他的眼神，可那一直緊鎖的眉峰告訴燕子釁他也在忌憚著自己，雖然自己飛昇的時間與這些上古諸佛比起來算是須臾彈指一揮間，但自己卻是生靈土大路上飛昇最快年紀最輕的仙人，與這些老頑固相比，自己屬於新興的力量，這一點便足以讓這些塵封千年，固步自封的老頑固忌憚了。若是路安在這裏，他也會鼓勵自己這麼做的吧。

    燕子釁的腦海裏像走馬燈一般不斷回放著路安的笑臉，大大咧咧的性格卻意外的細膩，總是吵吵嚷嚷著叫自己相信他，明明身手不錯卻每次在自己碰上他的時候呆若木雞，真是個傻小子啊，燕子釁想到，他手中默唸極速揮動，以他為中心空中突然出現了密集的墨點，只見他不慌不忙地閉上了眼睛，甚至不去看那羅漢突然消失的身影，那匯聚的墨點就像一朵盛開的黑色花朵，旋轉著以破竹之勢像四周散去，他們齊齊追向那羅漢襲向燕子釁的身子，每一點墨流都像是一把鋒利的尖刀，幾乎要將那羅漢的身體洞穿。

    “汝該好好受到教訓纔是。”那羅漢開了口，手握著那一人高的禪杖卻猶如輕捻鵝毛一般，禪杖上的佛環叮噹作響，不停地盪漾出一陣陣金色波紋，那些襲擊而來的墨點遇上那波紋就像是雨點打進了大海一般消失不見，燕子釁皺眉，下一瞬間那羅漢竟然瞬移到了燕子釁身邊，容不得半點反應時間，那粗壯有力的胳膊衝着燕子釁面門橫掃而來，凌冽的拳風幾乎要將燕子釁的面板刮破。

    就在即將被羅漢打上的一瞬間，燕子釁突然回想起了他和路安被困在西靈土獵靈區照顧自家小輩的時候，現在文殊原慘遭屠戮，當初那些滿臉興奮圍著路安與他切磋身手的孩子們大多死在清沐招致來的惡鬼手下，那時自己曾依靠著一株參天古樹，看著路安挽著袖子教那些半大小子打架，他讓一個小夥子朝自己頭部攻來，就是用的大羅金剛這雷霆萬鈞的一招，當時樹木繁盛，林間一片婆娑之聲，路安颯爽的身姿卻片葉不沾，他不躲也不避，只是腰肢輕盈地後仰，路安的腰本來就細，那麼輕盈一仰正好突出了他修長的腰線和一雙長腿，他一手抓那小子襲來的胳膊，一條腿登上了對手的腰眼，一個漂亮的鷂子翻身，竟然將那小子壓在身下，連兩隻手都被路安制服住了，牢牢壓在背上動彈不得，燕子釁還記得路安完成了這漂亮的一擊後還坐在那小子身上衝自己眨眨眼拋了個媚眼，那好像含著秋水一般地眸子著實好看，燕子釁曾有那麼一瞬間希望時間就停在那一瞬間不要流動，讓那份心動永遠屬於自己。

    燕子釁面對這來勢洶洶的一擊，有了路安間接教給自己的應對之法，以他過目不忘的能力自然是能用出來保命的，他想也沒想就抓住了羅漢那粗壯的胳膊，一個騰身踢上了羅漢的腰眼，那羅漢的身體有佛光加持，再加上本身就強壯魁梧，燕子釁這一腳彷彿踢在了鐵板上，但他還是精準無誤的踢上了羅漢的穴位，想必大羅金剛也沒料到一向溫文爾雅的文殊仙會有這麼強的近戰能力，一時間也被燕子釁踢了個正著，原以為能用堅實的身體硬抗過去，可燕子釁正好踩在腰間穴位上，這讓大羅金剛是又驚又惱，燕子釁身上還有淡淡的墨香，此時就像一張冷冽的網一般將大羅金剛整個網住，眨眼間燕子釁已經騎上了大羅金剛的脖子，他靈機一動，掰著金剛的手一使勁，使出一招千斤墜。

    兩人本來空中猶鬥，燕子釁操控靈力的本事又十分精準，頓時好像天塌在自己肩上一般，燕子釁壓著那羅漢就朝大地墜去，一時間好像彗星襲月一般，整個地面都為止顫動，周遭的樹木被這從天而降的一擊震得速速發抖，氣浪波及開來，燕子釁在空中放開他時還不忘蹬他一腳，確保這一擊是他能使出的最強威力。

    被砸得深陷地面的大羅金剛著實鬱悶，本來是想著文殊向來擅長控制禦敵之術，怎麼近戰能力也如此之強，似乎是自己大意輕敵，不過綜合實力自己確實在文殊之上，諒他再怎麼出其不意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倒是許久沒有這樣活動筋骨，大羅金剛也被激發起了好勝心。

    “不愧是最年輕飛昇的文殊啊，汝可真叫人驚喜。”大羅金剛緩緩從地上的大坑中爬起，仰頭看向懸在半空中嚴正以待的燕子釁，他手腕上纏著的一圈佛珠在方纔的衝擊中被擊碎了，羅漢將那破碎的佛珠串握在手裏，突然漏出了笑容，他那沒有瞳仁的眼白笑起來有些詭異，燕子釁看著那個笑容，不自覺地將他和路安對比，忍不住啐了一口道：“真醜。”

    “什……什麼？”金剛大受打擊，燕子釁本就長得白淨，現在渾身殺伐之氣盡顯，居高臨下的樣子確實有幾分天人之姿，可金剛為人的時候也是萬里挑一的美男子，被燕子釁這麼一說可真是氣不打一出來，他猛地一揮手，手中那穿破碎的佛珠猶如流星襲月一般朝燕子釁打去，數量奇多而瑣碎，電光火石之間燕子釁飛快地看清了這些佛珠的路線，竟然將自己的退路封死，怎麼也逃不脫，甚至它們會追著自己的步伐打來，看來只能硬抗下來。

    這還不算完，就在佛珠脫手的一瞬間，那金剛的身形突然暴漲，肌肉爆氣，他的拳頭如流星飛矢一般朝燕子釁打來，帶出一道道殘影，幾乎將燕子釁整個困於其中。

    燕子釁睜大了眼睛，墨色靈力暴漲起來，幾乎是瞬息就將自己的身影體護在其中，爆炸的聲音不覺於耳，每一次攻擊都力道千鈞，縱然燕子釁反應極快，可他終究不擅長防禦之術，那攻擊一下一下擂在他五臟肺腑之上，一陣氣血翻涌，他的嘴角滲出了血跡。

    東靈皇宮

    頂著一頭紅髮的小路安隨手把自己過長的劉海往耳後撩了撩，他手中的藥槌比他小臂而粗，兩隻小手就那麼費勁地拿著那棒子搗呀搗，突然，心臟沒來由地一陣劇痛，藥槌脫手，噹啷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