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找媳婦了
最終還是沒有上同一輛馬車,因為鶴山交代過蕭弘文是以隨行侍從的身份跟著車隊的……所以蕭弘文帶著沈霄上了裝著雜物的“貨車”
已經做好了顛簸一路的準備,臨上了馬車,看見一堆雜物後方擺放的鋪著三床厚棉被的豪華大床……蕭弘文再一次被鶴山的體貼所感動。床邊上是兩個大箱子,蕭弘文平時愛喝的茶葉,愛吃的糕點,愛看的戲本子,常看的書冊等等雜亂的擠在一塊兒,看著凌亂卻是什麼都不缺了。
得師兄如此,何以為報啊!
戰亂期間以及戰爭剛剛結束的那段時間,蕭弘文是不樂意去敵對國晃悠的。
看著敵對國的老幼婦孺因為戰爭失去家庭的頂樑柱,不得不跪在街邊乞討哀求,他心中總是會酸脹難忍,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就像現在,縱然蕭弘文將頭埋在枕頭下,還是能聽見街道兩旁女子斷斷續續的哀求聲,間或夾雜些小孩子的哭鬧聲。
“行行好……這位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
“活菩薩轉世啊!活菩薩轉世!您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吧……”
……
無論是乞討的聲音還是小孩子的哭鬧聲,無一不是有氣無力的。這些人應該是許久沒有吃過飽飯,或者……失去了親人後早就沒了活下去的動力。
如若西澤皇室不作為,三個月,最多五個月她們就會死去。餓死,凍死,逃難時被野獸咬死。
蕭弘文心中不忍,不願意去看,不願意去聽,不願意接受這些人是因為自己才變成這樣。
“我又能怎樣呢……”又能怎樣呢?凌國弱小的那幾年,百姓不都是處在水生火熱之中嗎?
那時候凌國的百姓可比這些婦孺活的要慘,吃不飽穿不暖,每年打仗都會徵兵,一批又一批的將士戰死沙場。賦稅越來越重,每年繳納給別國的賠償金將整個國家壓得喘不過氣兒……
這些情況是蕭弘文從爺爺的遺物中看到的,那時候他剛剛接任蕭家軍統帥之位,面對戰場上的殺伐果決感到害怕,半夜躲在爺爺的書房中哭泣。那本筆記就放在書房最顯眼的位置,落滿了灰塵,卻依然遮蓋不住內裡的光芒。
當年凌國百姓遭受的苦難,不一定要所有百姓都遭受過纔算公平。但是憐憫大眾的前提,是要保證凌國百姓不會再次經受那樣的苦難。
馬車旁一直有急促的腳步聲,掀開簾子向外看了一眼,跟著馬車走的婦女懷中抱著一個還不會走路的嬰孩。那婦女身上的粗布短衣破爛不堪,甚至遮蓋不住身體。
“這位爺您行行好……我孩子生病了……他快要死了……求您救救他!求您救救他……他要死了……我的孩子要死了……”那婦女一直唸叨著“他要死了”這讓蕭弘文很不舒適。
當年在那個山谷中,爺爺懷抱著自己,那些飛鳥啄食爺爺的血肉,慢慢侵蝕著爺爺的生命。
爺爺死前口中不斷重複的一句話就是:“你要活著,要活著……”
為什麼這個女子要一直唸叨“要死了”呢?她心中想的,佔據她內心的,到底是死還是活呢?
“沈霄,你去看看他懷中的孩子。”車隊行駛之初便交代過,不允許幫助任何一個難民,哪怕她死在腳邊。
一路上會有數不清的難民,這不是一個車隊能夠救助的。今日救了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數不清的難民圍上來,她們會奪取食物和錢財,逼急了甚至會傷害車隊上的人。
就一次,給那個孩子一個機會吧……蕭弘文緊盯著四周的難民,一旦她們有圍上來的架勢,就呼喊侍衛出來圍住車隊。
不料沈霄只出去了些許時間就回來,面色不好,像是忍者極大的悲傷。
“怎麼了?”
“那個孩子已經死了……涼透了……估摸著身上已經生了蛆蟲……”那孩子的母親見他去了,一個勁兒的說孩子在發高熱,快要不行了。
當他將手伸進去想要觸控的時候,看見了凹陷的眼眶和黑紫乾癟的嘴唇。
經過前次的事情,蕭弘文終於死了那份救濟的心,安穩睡在床上趕路。
這些人需要的不是糧食,不是藥物,她們首先要得到的是一份活著的希望。
這份希望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給予的,不必要做無用的掙扎。
“王爺……”舉著茶盞送去,被蕭弘文一個眼刀嚇得閉了嘴。
“說了多少次,叫小南。”既然是以隨行侍從的身份去的,就必須提前做好準備,蕭弘文可不想到時候因為一句“王爺”暴露身份。
“小南……喝茶。”
茶是好茶,水卻差點火候,喝著不是滋味。
一路上蕭弘文沒有提任何要求,吃喝都同車隊一個標準。還把鶴山準備的吃食分了大半給何老送去。
越接近西澤京都,伙食就越差勁,整日干糧就著素菜便罷了,這幾天索性連水都燒不開,溫溫吞吞的入不了口。
總不會是沒錢……一國使團吃鹹菜,定然有其他原因。
“您……你先將就一下,晚上住進客棧屬下……我去廚房給你尋熱水。”走的時候古益和鶴山千叮嚀萬囑咐,不要讓蕭弘文在吃喝住行上受委屈,可是他此時連一杯熱茶都弄不來。沈霄有些挫敗,還有些自責。
得!這小子竟然比自己還委屈!蕭弘文有些無奈的伸手拍沈霄的腦門,“想什麼呢!你做的很好了,外出趕路哪有事事順心的!要求這麼高。”
有人上了馬車,蹲在簾子外面小聲說道:“領隊決定繞路進京,最晚明天正午趕到。晚**連夜趕路,不知您有沒有意見?”
傳話的小廝一路上都煩了,裡面那位爺整日裏待在馬車內,從未有過什麼要求,偏偏那個領隊巴結似的,隔三岔五差遣人來詢問一次。
“沒有意見,勞煩您跑一趟。”
“好的,有任何要求派人去尋領隊就是。”
官員都認識蕭弘文,隨行的護衛有多半是蕭家軍的人,自然也知道蕭弘文王。其他那些小廝和侍女不知道蕭弘文的身份,只當是何老從家中帶了個腦子極好的病秧子,關鍵時刻能派上些用處。
連夜趕路更加證實了蕭弘文的猜想,西澤有人想要動手,領隊爲了保障官員的安全不得不選擇繞遠路進京。
不過……蕭弘文字以為還要至少五日才能入京,沒料到隊伍行進的這樣快,快的讓他沒有準備的時間。
這一整夜,不知是因為顛簸還是因為思念過度,蕭弘文做了一個人讓他很不爽快的夢。
夢見蕭彥不願意回西澤,夢見他被太子之位迷惑了心神,一心想著要登上皇位,享無盡財富與地位。
“這可有些難辦……”蕭弘文換上沈霄送來的粗布衣衫,糾結著該梳一個怎樣的髮髻才能讓自己顯得比其他下人好看。“你若是想要當皇上,我可就陪不了你了。”
一旁蹲著幫蕭弘文收拾包裹的沈霄被這一句嚇得不輕,連忙掀起簾子四處檢視。
“你可莫要胡言亂語!這話是能說出口的嗎!”蕭弘文是小聲嘟囔的,他聽的不夠清楚,但是“當皇上”三個字是萬萬沒有聽錯。
“我會注意的。”馬車駛入街道,已經可以看到前方不遠處停著的西澤皇室馬車——那幾朵聖花實在是過於花哨,讓人想看不見都難。
迎接他國使臣的必然不會是皇帝……會是蕭彥嗎?控制住自己伸長脖子往外望的慾望,蕭弘文飛速下馬車,行至隊伍後方混進下人中間。
街道兩旁是夾道“歡迎”的百姓,蕭弘文眼睛亂飄,看著那些憤怒的面孔,覺得自己頭上沒有被扔幾個腐爛的菜葉子已經極好了。
兩方隊伍碰面,表面裝得和睦,其實話語中都帶著刺兒。蕭弘文知道凌國派來的官員都是些嘴皮子一等一厲害的,在與讓人“理論”的時候絕對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蠻不講理,不可能吃虧,用不著他這個嘴毒但是不會引經據典的人操心。
所以蕭弘文一門心思地盯著西澤那個馬車——馬車旁是說了幾句客套話後便站著不動地蕭彥。
瘦了很多,臉頰上好不容易養出來的肉肉都沒了。幾月不見,他似乎又長高了些,面前的碎髮都長了不少,以往不會遮蓋住眼睛的。
黑眼圈很重,眼睛也無神,蕭彥就那麼站在馬車旁看著兩方官員寒暄,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蕭弘文懷疑他完全沒有聽進去那些人說的話,他是放空狀態。
是被人欺負了嗎?還是這段時間事情太多累著了。線人傳來的訊息說蕭彥在西澤過的很好,衣食住行都是真真按照太子的標準來,皇上並未為難國他,其他皇子派來的人也都被暗中處理了。
怎得還是讓他的寶兒成了這副樣子?
蕭彥此刻完全不想說話,他連續三天睡不好覺,糾結該穿什麼衣服接待來使(蕭弘文),糾結該梳怎樣的髮髻見來使(蕭弘文),糾結見到來使(蕭弘文)時應該說什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