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老實點
肉沒有很多,一斤是一定夠了。蕭彥吃兩口嘔吐一陣兒,蘇澤芳勸了數次也沒勸停,只好冷著臉接著吃飯。
可是一旁的嘔吐聲實在是讓人反胃,蘇澤芳半碗米飯下肚,覺得自己也想吐……更想打人……
“別吃了!”這筷子今兒是拿不到手裏去了,竹筷被大力地拍在桌上,應聲斷成了兩截兒。
蕭彥腦中飛快運轉,喉頭滑動,然後猛烈地咳嗽起來。被咀嚼成白色油沫兒的食物殘渣噴在桌子上,蕭彥掄起袖子擦去,偏頭滿臉恐慌的看向那位老大。
忍住嘴邊的嘲笑,趙谷雲放下酒杯走到蕭彥身旁,拍了拍他的脊背。他手指上的鐵甲在蕭彥的脊椎骨上晃,慢慢得向後脖頸移動。
那可是能夠致命的地方啊……身有武功的蕭彥最是受不得命脈被人觸碰,他身體肌肉緊繃,牙齒戰慄,險些忍不住出手直取那男人的喉嚨。
鎖喉,繼而奪命。這是蕭彥在暗衛營練了數萬次的招式。
可現在不行,他必須忍住動手的衝動,裝作受驚嚇的樣子給那男人看。
“傳聞你武功很高強啊!怎麼?在我這兒演呢?”拍向蕭彥腦門的力道很大,頭顱與桌子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眼前一片黑,蕭彥晃了晃頭找回一次清明後,抱頭蹲下。伸出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抓住那男人的衣襬,確認男人沒有踢開自己之後,又伸出另一隻手去抓自己的手腕。
“蕭弘文王廢了我原先的功法……他強迫我學習他選擇的功法,我學了不過半年,怎麼可能有什麼造詣……”
裝慫誰不會啊?他確實學了新的功法,原先在暗衛營學的功法雖然沒忘,但是已經可以控制住在打殺的時候不使用出來。
“噗嗤……”趙谷雲將人拽起來丟在椅子上,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
"你生的這模樣!也怪不得蕭弘文要廢你功夫!男人嘛!都喜歡嬌柔一些的!",動作頗為輕浮地拍了拍蕭彥的臉頰,“別怕,你既然吃了我骨哥的肉,日後我骨哥罩著你!”
“好……多謝骨哥……”胃裏還在翻滾,蕭彥強忍著道謝,偏頭又吐了一口。裝作恐懼極了的樣子回頭看一眼趙谷雲,顫著音兒解釋。
“我……我吃的太多了……骨哥賜的肉很好……是我無福消受……”
“無事!跟的久了自然就消受的起!”
經過一個小插曲,車隊繼續前進,只是隱藏一旁的影衛換上了尋常侍衛的衣衫,坐進了馬車中。
蕭彥裝著身子不舒服,將整個身子埋進被褥中,淚水止不住的向下流。
抽鼻子的聲音蘇澤芳聽的一清二楚,心裏很不是滋味。這小子原來受了這麼多罪……
潛入敵軍被蕭弘文強行收作男寵,西澤戰敗之後被送進暗衛營歷經磨難,好不容易練就一身本事,又因為蕭弘文一時興起給廢了。
這時候又被蕭辰逼著做傀儡皇帝,這麼小的膽子,連趙谷雲這種小嘍囉都敢欺負他……
蕭彥露出眼睛看了一眼蘇澤芳,被那種飽含母愛的眼神驚的一抖擻。
這說明裝可憐很成功……
只是他的眼淚是為蕭弘文流的,不是因為受了欺負啊!
縱然蕭弘文此次前往邊境未帶一兵一卒,城中的百姓仍是站在道路兩旁夾道恭送。
蕭弘文王前幾日成婚的囧事在城中已經傳開,上至八十歲老翁下至剛會下河摸魚的小童,都知道戰神被一個男人在婚禮上放了鴿子。
偏這蕭弘文王一往情深,丟了面子也要撐著將婚禮辦完,巴巴的將那男人的名字送進族譜。
“王爺此番前往邊境,估摸著不單是打仗啊……”
“看破不說破,王爺千里尋妻,倒貼著往一個男人那兒跑,總歸是有些丟面兒……”
賣肉的大爺翻了個白眼,揮手趕這兩個嚼舌根的婦女。
“去去!果真是婦人之見!這時候該是擔心戰事,什麼千里尋妻的!蕭弘文王怎會在戰爭未結束的時候去顧念兒女情長!還丟面兒!王爺的面子都是讓你們這些破嘴給說沒的!”
“呵!就你們知道!王爺打仗什麼時候敗過?用你們操心?同爲男子,怎的沒見你上陣殺敵?”
……
馬車內的蕭弘文不知自己正被人怎樣討論,他癱在榻上打瞌睡,聽一旁的師兄給他念經。
真真是念經,鶴山不知去何處尋來的清心經。
聽說是一位高僧用了半輩子的時間前往聖地求來的,流入江湖中便不易尋找,鶴山不信邪,用了近十年去尋。
廢了心思,自然格外珍惜。
這不,經書拿到手立馬跑來蕭弘文面前唸誦。
清不清心不清楚,蕭弘文只覺得催眠效果不錯。這幾日沒了肆年在身邊躺著,他一直睡不舒坦,聽了那些複雜冗長的經文,倒是不多時就能睡去。
“楚尋那小子當真聽你的話,安生在宮中待著。”鶴山不喜歡看蕭弘文睡意昏沉的樣子,唸了十多頁,卡在蕭弘文半夢半醒的時候停下,伸手將人從榻上撈起來。
起床氣頗大的蕭大王爺一句抱怨都不敢說,半眯著眼往馬車後面瞟了一眼。
確實沒來。
“他本就提防著我,如今我極力阻止媚娘與他的婚事,只怕他心裏已經將我劃分爲需要斬草除根的孽黨了。”蕭弘文伸手接過那本清心經,“戰事未息,他現在自然是聽我的話。”
“斬草除根?你哪裏來的根?”鶴山搶過經書塞進箱子裡,“你若是能留下個種,我拼了命也護住他。”
不敢吭聲,蕭弘文悄摸的將身子離鶴山遠些,不樂意承受自家師兄的怒火。
宮牆之內,楚尋站在最高的閣樓往街道上看。
人山人海啊……
當初自己繼承皇位的時候,也沒有受到這種待遇。他蕭弘文不過是外出一趟,就值得那些人頂著寒風恭送麼……
小夏子悶聲不吭的站在風口為楚尋擋風,說實話,他心裏特別後悔自己站過來擋風……
若是一開始就不來擋,楚尋受冷自然就進屋了。可現在他不覺著冷,自個兒後背已經被吹的發麻……
見聖上的表情……像是對王爺的仗勢很在意啊!
可王爺明明只駕了一輛車,那些自發聚集的人不該算在王爺頭上啊。
總不能前往邊境打仗,還要半夜偷摸著走小路吧?那也太憋屈了!
“小夏子,你說蕭弘文王他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啊……”
楚尋一直想不通,蕭弘文不要封地不要美女,前段時間爲了養那暗衛卻是找自己要了不少錢財和補品,可是那男人一走,他就再次回到了無欲無求的狀態。
這話小夏子可不敢亂說,楚尋明擺着是懷疑蕭弘文要反,明擺着暗示蕭弘文要江山啊!
“回皇上,奴才覺著吧……蕭弘文王想要的應該是肆年公子。街坊都在傳,說王爺此次前往邊境是爲了……尋妻。”
“那遇到肆年公子之前呢?”楚尋偏頭看著小夏子一腦門的汗,玩的很是高興。
遇到肆年公子之前呢?蕭弘文征戰沙場十數年,費盡心思替他掃平朝中障礙,真的只是因為父皇的一紙託付嗎?
這世上當真有這樣衷心,這樣無慾無求的人嗎?
“回皇上……這……奴才……”
“好了!不逗你了。難為你替朕擋了許久的寒風,讓人去御膳房端一碗薑湯來,當著朕的面兒喝了吧。”
“奴才謝主隆恩!”小夏子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心想著,我真是謝謝你了,謝謝你沒有接著問下去!
馬車漸漸駛出城,蕭弘文讓沈霄不要走官道,沿著河走小路。
“怎的想起走這條路?”這種沿河的小路雖說不算是繞遠路,但是因為會經過各個鎮子的集市,所以行路時速度不能過快。
“冰雪尚未融化,去的太早也無法開戰。”蕭弘文翻看著好不容易求到手的清心經,漫不經心的加了一句,“而且……這路上人煙味兒濃。”
放在往常,蕭弘文才不屑去追求什麼人煙味兒。
可是現在不似往日,同肆年過了一段時日的夫夫生活後,蕭弘文總覺得生活中少了些平淡卻又吸引人的東西。
這種感覺在肆年走後更加清晰,每當蕭弘文看見村落中升起的炊煙,心中都會有一種酸脹感。
那種酸脹又無力的感覺,讓蕭弘文多次想要哭泣。
“怕是年紀大了……”將手中的經書還給鶴山,“年紀大了,看不得這些高深的……我瞧著前方有書攤,停車下去買些話本吧。”
“……”真想抽你。
書攤小販是一個二十出頭的男人,勾著腦袋沉迷在書籍中,連客人到了都不知。
“咳……”鶴山在瞧見書攤環境的時候就開始皺眉,蕭弘文怕他發作,輕聲咳嗽一聲提醒小販。
最先看見的是一雙華麗的靴子,向上是雲紋的錦衣,鑲著綠寶石的腰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佩……
“呦!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這位爺,您瞧一瞧看一看啦!整條街上就小人這鋪子上的書最齊活!”
鶴山隨手拿了一本……花樓老鴇愛上野蠻村夫……
換一本……春宵一度……
哦,師弟學壞了,開始看這種書籍了。
“那是一本什麼……史?”看來還是有正經書的,鶴山指著稍遠些的書,那書只露出了一個“史”字。
“這位爺真是好運氣!這是我這攤上最好的一本!我打算留著自己看的呢!不過既然您看上了,我自然不會捨不得啦!”那小販抽出書遞給鶴山。
春史……這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