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樓賭城的瞭望臺做的甚是隱蔽，知道的人少之又少。這人若不是來過，就是暗中打探過。

    看衣著不像是有錢來賭城消費的人物，怎麼會違抗朝廷的禁令在天色將晚的時候跑來賭城呢？

    “你去看看。”這段時間京都的有錢人都開始跑路了，那些沒跑的也多數不捨得將積蓄花在賭城的牌九上，賭城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李輝只能將樓中的半數打手遣散，留了些衷心的人養著。

    被派遣的人叫小六，是被一個還不起賭債的男人賣進鴻樓的。他進來時不過兩三歲，李輝見他生的俊便擱在身邊養著玩兒著，每日騙他是從亂葬堆裡撿的他。他竟然信了，不僅對李輝衷心不二，還時常覺得自己有一對俠肝義膽的爹孃。

    雖然在他眼中，那對俠肝義膽的爹孃已經因為伸張正義被人亂刀砍死，然後丟進亂葬堆裡。

    “是！”小六已經是個十六七歲的大小夥子，因為隨著鴻樓中的打手日日訓練，得了一身健碩的肌肉，而且功夫和力量都不比那些所謂的“江湖中人”差。

    他隨樓中的賭*練過眼，所以視力比李輝要好上不少。隱約覺得樓底下來回踱步的男人很眼熟，應該是今年之內見過。

    只是賭城每日來來往往那麼多人，有些只有一面之緣的自然是不知道名字。

    “是梁大俠啊！您不是已經回凌國呢嗎？怎的這會兒……”梁益在東澤的化名是“梁夢安”那時候古奕以凌國商人的身份來東澤，他是作為隨行侍衛一同來的。

    “我有事情想要面見李莊主，煩請您通報一聲。”救過李輝的絕不止他梁夢安一人，那李輝也不一定願意在朝局動盪的時候出手相助，梁夢安思索片刻加了一句，“我手中有李莊主想要知道的東西。”

    這種時候，點頭哈腰會顯得毫無用處，活像是一隻喪家犬。不卑不亢，端足架子，或許還能尋的一個面見的機會。

    果不其然，小六本想打發了她，見他一副鎮定的樣子，將信將疑的請他進去。

    “梁大俠請先進來，這時辰不允許開門營業的。”

    這地方梁夢安來過，原先進門就是賭場，橫八縱久地擺放著賭桌。現在換成了一個大型的拳擊場，抬高的場地上遍佈斑駁的血跡。

    “這是……”他指了指那個拳擊場，還有場外懸掛著的十多串兒人的手指骨。上次來，沒見到這麼血腥暴力的場景吶！

    小六沒有回答他的疑問，招手示意一旁候著的人搬來椅子，將梁夢安按在上面，用黑色紗布捂住了眼睛。

    “現今東澤形勢動盪，江湖中也不安穩。我家莊主樹敵不少，實在是不能按著你們商人的規矩好生招待。還請您莫要怪罪。”小六手上用力，黑色紗布緊箍住眼睛，梁夢安沒有嘗試睜眼，卻已經被勒的流出淚水。

    “客氣了，原是我冒昧打擾，自是按著你們的規矩來。”梁益將手腕在椅背上轉動一下，確保匕首處於最易取出的位置。

    眼前一片黑暗，手臂反剪使不上力氣。縱然他心裏對李輝的人品有八成把握，此時也不得不爲了那兩成未知的結局感到恐懼。

    倒是不怕死，只是他若是死在這裏，薛城該怎麼辦？

    臨走時薛城還生著氣，他還沒有好好賠罪。

    “胡鬧！怎的對梁大俠如此無禮！快快放開！”李輝遞給小六一個讚賞的眼神，揮手示意下人將梁夢安的手臂放開，捂住眼睛的黑紗卻沒有取下。

    “李莊主，好久不見。”梁夢安坐著未動，他能感覺到李輝是站著的，這說明他並沒有放下戒心。

    而且，這也不是正兒八經談合作的架勢。

    “是很久未見了，不知梁大俠這時候前來所為何事？”“這時候”三個字，就說明李輝並不樂意在現當下惹什麼么蛾子。

    “我是蕭弘文王麾下，蕭家軍副統帥，梁益。”

    ！！

    四周響起刀劍的聲音，伴隨著李輝的呵斥聲。

    “胡鬧！都收起來！”李輝揮手示意四周的打手離開，親自走進將梁益眼睛上的黑紗取下，“不知梁副統帥來小人這裏是爲了何事？小六！還不快前面帶路，將梁副統帥帶去雅間！”

    “是！是！”

    臉頰上都是淚水，梁益拿出帕子擦拭，這帕子上有薛城薰的安神香，僅僅是嗅了兩下就讓梁益的心平靜下來。

    第一步，穩了。

    賭城有五層，最底層是見不得人的刑室，用來取還不起賭債的人的手指或是腳趾，有時候得幾隻手臂也是常事。

    隨後便是地下一層，是新建的賭場。

    地面一層，拳擊場。

    地面二層，接待“貴客”的雅間。

    最上面一層是茶樓，接待那些不賭博，單純是來看拳擊賽的有錢人士。原先是賣酒的，後來鬧事的太多李輝處理的煩躁，就下令禁止在茶樓酗酒。

    被奉為“貴客”的梁益被一路帶進最裏面的雅間，裝扮最豪華，隱藏暗器最多的房間。

    “請用茶。”李輝奉上冒著熱氣的茶水。

    道道兒上的規矩多，梁益懂得不多不少，正好明白這一條。

    談正經生意喝茶，玩兒命的生意喝酒。

    他看著李輝奉上的茶盞，笑著沒說話。

    李輝也不著急，等了有一盞茶的時間才哈哈大笑著招手示意下人收走茶盞。

    “爽快！來人！將前幾日得的梅花釀呈上來！”李輝就喜歡這類爽快人，玩兒命就是玩命兒。

    不像是那些貪生怕死的，爲了點兒銀錢喝著茶扣扣掐掐老半天。

    不等酒水呈上來，梁益一股腦將準備好的說辭倒出來。

    “我在軍營裡喝了點小酒，殺了十個人。蕭弘文要依照軍法將我斬首，我父親向澤國販賣軍火被鬼煞殺害，家產也被朝廷查封。”

    梁益裝作沒看到李輝明顯停頓的動作，接著說道：“我為他幹了十幾年的勞力，他卻連一個活命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我在蕭弘文手下多年，掌握著凌國各大賭城和馬幫的情況，其他江湖野組織的情況也知道不少……”

    看著李輝精亮的眸子，梁益將殺手鐗拿出，“鴻樓與東澤朝廷有聯繫吧，如果李莊主給的條件夠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也未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