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律緊緊盯著面前的人，眸中的深邃陰鬱逐漸散去，不自覺染上一抹溫柔，幾縷痴纏。

    看著她的臉，眸光捨不得挪開一分。

    不是夢。

    眼前這個，當真是他的慕慕。

    是還活著的鳳慕……

    眼看著秦律醒了，那雙盯著她看的眸子，讓鳳慕感覺自己的腦子都懵了一下。

    從心底升騰起一絲心慌。

    前世，她救了他，愛上他，被皇帝賜婚嫁於他。

    然後看著這個少年變成嗜殺殘忍的暴君，囚禁她，逼迫她，讓她眼睜睜看著血染宮城……

    思及此，一股涼意從腳踝蔓延至全身，讓她渾身僵硬不得動彈。

    指尖內扣，下意識扣住掌心的小剪子，尖銳的前端“刺啦”一下劃破掌心，呲的冒出殷紅的血珠。

    銳痛一下讓鳳慕醒過神來。

    這輩子只要不再與他相識，那後面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鳳慕匆忙站起來，連連後退兩步，抵在柱子上站穩，閉著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來人，去請大夫。”

    “小姐？”芸雙站在一邊，有些懵，“您說，去請大夫？”

    這小姐專門帶著藥箱過來，眼下都到了，卻捨近求遠讓他們去請大夫？

    “對！”鳳慕似是生怕院中的人聽不見似的，不自覺的拔高了幾分音調，“你們去找大夫，這人我不治！”

    不治。

    這堅定的拒絕聲，一下將秦律的思緒給拽回來，神情染上一絲焦急，根本顧不得滿身的傷口，隨手一撐便從地上站起來。

    與鳳慕平視，“你……”

    他忍了忍，忍下那股想要立馬將人抱在懷中的衝動，指了下她手邊的藥箱，“你就是大夫，為什麼不給我治？”

    難道是她那前世之言，成了真？

    秦律的呼吸一滯，盯著鳳慕的眸光，重又染上幾分陰鬱。

    周身也隱隱帶了兩分戾氣。

    身居高位太久，他身上那股居高臨下的氣勢一時難改。

    恍惚間，鳳慕有種看到前世那個暴君的錯覺。

    她逼著自己將眼神錯開，不看他。

    強忍著心中的懼意回，“我醫術不佳，你傷勢太重，我不會治。”

    她不能再留在這兒，也不能和秦律再扯上什麼關係。

    鳳慕的手已在微顫發抖，勉強抬手搭上芸雙的胳膊，連帶著說話也有少許顫音，“芸雙，扶我回去。”

    “是，奴婢這就帶小姐回去，小姐您沒事吧？”芸雙就算是再遲鈍，此刻也看的出來鳳慕的情緒不對勁，趕緊上前，一手舉著傘一手將人扶著。

    身邊一下有了倚靠，鳳慕咬牙，藉着芸雙的勁迅速朝前疾走，一個拐彎直接沒入園子。

    再回頭。

    透過傘下淅淅瀝瀝的雨簾，她除了蔥蔥郁郁植株和怪異嶙峋的假山，已經什麼都瞧不見。

    鳳慕勉強鬆了一口氣，右手一鬆，一直被她捏在掌心的小剪子瞬間落地，上頭還沾著幾分粘膩的血漬。

    身上那緊繃的勁一下卸了幾分，任由自己將全身大部分力量都壓在芸雙身上。

    芸雙低頭一瞧，才發現鳳慕的掌心處，多了一道細長的小口子，急的不行，“呀，小姐，你怎麼受傷了？”

    “沒事。”鳳慕開口，聲音都喑啞了兩分。

    不過短短一瞬，她的心情大起大落，險些叫人承受不住。

    芸雙瞧著自家小姐的模樣，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小姐，方纔那受傷的男子是？”

    鳳慕像是一下子被刺激到了，聲音都尖銳了兩分，臉色煞白，“我不認識他！”

    芸雙有些被嚇到。

    她只是隨口一問，怎麼小姐的反應如此大？

    “我不認識他，也不想認識。”鳳慕又強調了一遍，“你吩咐下去，日後若是看到此人，不許放進來！”

    芸雙瞧著鳳慕如此疾言厲色，心下惴惴，急忙應下，“是，奴婢知道，奴婢定會吩咐下去，以後絕不會再讓此人出現在小姐面前。”

    鳳慕暗暗咬唇，閉了閉雙眸，不禁喃喃自語，聲音幾不可聞。

    像是在回芸雙的話，更像是在說給她自己聽，“嗯……以後不會再見……”

    今日，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