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走的母親，是個和善的中年女人，對著餘味季隨白幫助半大小子，很是感謝。一頓飯後，還給他們帶上不少家鄉特產，大包小包的，餘味實在不好意思。

    回去時，他沒讓喬走送。

    外面已然九十點鐘，半大小子送他們以後，獨自一個人回去太不安全。

    所以，他同季隨白一起。

    來時，因為餘味記下了路線，雖說甚是彎彎道道，倒也不算難記。季隨白跟在身後，看著認真辨路的餘味，想起來時他說的那件事情來。

    “為什麼會怕水？”

    “嗯？”餘味沒想到季隨白會問，一瞬間的愣神後，不甚在意的出口，“我幼年有記憶時，掉過幾次水裏，差點淹死，後來就怕水了。”

    掉過幾次水裏。

    誰人家的孩子，在落水一次後，還會讓孩子再落水幾次？

    季隨白眉頭微皺。

    “公平起見，季先生，你是不是該交換一些秘密，譬如為什麼怕黑的緣由？”

    前頭就是黑暗，餘味轉身，抬眸問著身後人。

    而後自然而然的將手放在身邊人的肩頭，繼而滑至手肘處，牽扯著季隨白。

    “你想知道？”

    季隨白笑著出口。

    絲毫沒有來時，昏黃路燈下那般的恐慌，眼裏映澈的是他餘味。

    “算了算了，今兒我吃虧一次，不刨根問底。”

    有些東西不能深究，不可戳破，分寸在哪兒，餘味也知道。

    打破氣氛，調整語調，前頭人接著道。

    “季隨白小朋友，抓好餘老師的胳膊，我們這就出去。”

    插科打諢，有意逃避。

    看在今晚，面前人兩次領著他的份上，季隨白便不再緊追不捨，任由一片黑暗中，餘味領著他前行，成為那束唯一的“光”。

    公寓樓下。

    季隨白爲了防止席哲那群人，一直將餘味送至家門口。

    看著人就要關門，忽然笑著叫住。

    “餘味。”

    “嗯，怎麼了？”

    低頭換著鞋子的人，彎腰答著季隨白的話。

    “怕黑這事，你也是第一個發現的人……”

    手下停住，餘味抬頭看了眼門外，樓道燈光下眼神溫潤若水的季隨白，忽然覺得他像是第一次，認真的看著面前人的目光，絲毫沒避開。

    “晚安。”

    直至季隨白轉身，進了電梯。

    餘味纔回過神來。

    “晚安……”

    一回手，關上門。

    這才發現，他耳根燒的很，剛剛盯著季隨白看的人，果真是他。

    沒成想他餘味竟也有成為“色胚”的潛質！

    心中笑罵著，洗漱完躺在床上，他畏水，季隨白懼黑，如今兩下交了底，倒好似有人替著分擔的一樣。

    心上都輕鬆了不少。

    從前，餘味沒找著傾訴的物件，也覺得人與人之間，並不能感悲歡想通。

    說了，亦是無用。

    還給朋友徒增煩惱，可今日對著季隨白，他能夠輕描淡寫說出那段過往，也是因為覺得季隨白能與他感同身受。

    他不求旁人分擔苦痛，聽聽就好。

    只可惜，從前他餘味連著這樣的人，都尋不到。

    徐瘋子同他交好，但徐瘋子身上揹負的一切，已然將人逼迫到瘋癲度日，餘味如何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