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怎麼這麼熱
一輪彎月高懸,點點星辰熠熠生輝。
早已過了亥時,屋外沒有任何動靜,只隱隱傳來一陣陣的蟬鳴聲。
此時,臥房內,沐雲澈穿戴整齊地坐在桌子旁,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挑弄著桌子上的紅燭,燭火忽明忽暗,悠悠晃動著。
而葉承亦則是坐在窗邊的茶几旁,藉着月色和燭光,正捧著一本書閱讀。
他也還穿著那身喜服,發冠已經取下了,如瀑的長髮隨意披散在身後,綢緞一般鋪陳在大紅的喜服上面,額前的幾縷碎髮微微擋住了臉,淡淡的月色灑在身上,讓人看不真切他的五官,只恍惚如謫仙下凡一般。
房內只有兩盞燭燈,其中一盞還被沐雲澈弄得忽明忽暗的,影響視線。
葉承亦正襟危坐,神態認真地看著書,卻是半天不見翻頁,至於到底有沒有看進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沐雲澈時不時偷看幾眼葉承亦,腹諱這人真是假正經,新婚之夜還有心思看什麼書。
不過從男人的角度來說,沐雲澈心裏是慶幸的,慶幸葉承亦是個正經人。
但是同爲男人,沐雲澈瞭解男人的心理,現下他雖然沒對自己做什麼,可不保證隨後不會做什麼!
他堂堂一個男人,如今卻要跟另一個男人洞房,先不說暴露身份之後會不會被處死,光是這種尷尬的關係就能讓他臊死。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大街上隨便調戲的男人,竟然就是自己的相公,還調戲了兩次,這真是……
這真是太好了!
他一定覺得自己不守婦道,丟了他的臉面,然後就會休妻。
沐雲澈在心裏祈禱:快休了我吧!快休了我吧!最好現在就立刻翻臉休了我,不用同房了!
此時,葉承亦似乎是聽到了沐雲澈的心聲一般,抬頭朝這邊看了看,隨後放下了書,說道:“很晚了,該歇息了。”
沐雲澈嚇得立刻回了神,忙結結巴巴說道:“不……不晚,還早呢……要不我們先做點別的事情吧。”
葉承亦眸光閃了閃,戲謔地問道:“那麼娘子想要做什麼?”
沐雲澈覺得這話好像有些不太對勁,至於哪裏不對勁,他也說不清楚。
沐雲澈沒答話,葉承亦又說道:“你先睡吧,我去書房了。”
“啊?你不在這裏睡嗎?”
話說出口,沐雲澈就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啊!
聽聞此言,葉承亦眼底滑過一絲詫異,眸子亮了亮,小心翼翼地問道:“可以嗎?”
“呃……”沐雲澈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新郎問新娘,自己能不能留下一起睡?這算什麼事?
本來夫君為大,妻妾從之,更何況他還是個尊貴的王爺,現下卻好像低聲下氣地徵求妻子的意見?
他本來是打算胡鬧讓葉承亦討厭自己、冷落自己的,這樣就可以保身了。但葉承亦不是普通人,而是王爺,有時候生死只是他一句話的事,在沒有摸清他的性情之前,他不敢冒險,萬一一不小心惹怒了他,就玩完了。
所以他決定先老實一陣,觀察觀察再做打算。
沐雲澈想,新婚夜把王爺趕出洞房,實在是作死的行為,又想到他雙腿已斷,還傳言不舉了,應該不會對自己做什麼。
沐雲澈見葉承亦正朝著門口而去,低垂著頭,看不清楚神色,但卻讓人能感覺到一種失落難過的氣息,沐雲澈沒來由地生起同情,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說道:“你……留下吧。”
聽聞此言,葉承亦猛然抬起了頭,直直盯著沐雲澈,燭火映在他的瞳孔中,似乎燃燒了一般明亮,臉上溢滿笑意,說了聲“好”。
人留下了,沐雲澈卻有點後悔了。
屋內只有一張床,那就是要同塌而眠,正逢夏天,沒有被子遮擋,這萬一衣服不小心散開了,碰到了……
他可以收回自己剛纔的話嗎?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嫁出去的人。
沐雲澈心裏凌亂著,煩躁著,覺得外面的蟬鳴聲分外擾人,身上一陣一陣地發著熱。
反正一會兒就要睡了,乾脆把喜服脫了吧,熱死了!
脫了三層喜服,沐雲澈身上僅剩一件裏衣,他卻還是覺得很燥熱,用手扇著風,嘀咕:怎麼這麼熱?
葉承亦見狀,開啟了兩扇窗子,讓風吹進來。
沐雲澈卻覺得這風吹得越來越熱,身上都出汗了。
他拿過茶壺,連喝了幾杯涼茶,才覺得舒服些,只是那股燥熱並沒有消除,不只是身體上,還有心理上的,讓人感覺難受。
自己這是突然怎麼了?
一旁的葉承亦見沐雲澈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白皙的臉頰和脖子處都泛着緋紅,瞳孔深了深,目光沉沉地盯著他,喉結顫動了一下。
撞上沐雲澈的目光後,葉承亦慌忙避開,強迫自己不再去看他。
葉承亦看到茶几上的酒壺,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有了異樣,眸中晦暗不明,問道:“你喝了那酒?”
沐雲澈不知他是何意,如實回答:“喝了。”
“喝了多少?”
“只有一杯。著實難喝,你還是別喝的好。”頓了頓,沐雲澈又問道:“這酒怎麼了,不能喝嗎?”
他該不會是要怪罪自己吧?
“這酒裡有……”葉承亦想了想,說了句:“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