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到了面前人的真容，祁染染放下一顆心來的同時，有感覺有些微的意外和羞赧。

    是陸宥。

    竟然是陸宥？

    祁染染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一時間只能看到月光下陸宥的臉。

    怎麼會是陸宥呢？

    就算真的是爲了完成跟自己的交易，陸宥也已經做到了將自己珍貴的暗衛派遣給自己，祁染染實在是想不到其他理由，能讓這位身份敏感的陸王爺冒著危險，直接現身在這個環境下。

    想到陸宥剛剛現身，甚至是爲了幫自己擋下影三的攻擊，祁染染心中更是覺得有些酸酸甜甜的怪異的感覺。

    但一深想，祁染染又下意識將那個不可能的可能否決了。

    不會的。

    皇家，她祁染染這輩子是不會再涉足的。

    這麼一想，祁染染以為自己會覺得輕鬆和坦蕩，卻沒想到心底還涌出了一陣難言的苦悶。

    “怎麼？堂堂祁家大小姐，不是自詡膽子最大的人物？怎麼現在卻被刀光劍影嚇著了？”陸宥眼中的祁染染，也是沐浴在皎潔的月光下的。

    她現在其實是一派極度狼狽的樣子。

    明明是一介閨閣小姐，如今卻是披散著頭髮，甚至鬢邊的頭髮還又些微被削掉了一截。

    那被傷到的頭髮，是祁染染爲了割斷阻攔著自己視線的黑布的時候，不慎割掉的。

    妝容花了，但好在本身便只是淡妝。

    陸宥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一些，以身試險，真是這個小女子的風格。

    “陸王爺纔是，剛剛那樣的場合，怎能出現？”祁染染說出自己的疑問，順便用手撣了撣自己衣裙上沾上的灰塵。

    陸宥知道這樣的談話時間是奢侈的，那些個自己手下的暗衛，應該已經在尋自己的方位了。

    便也沒有刻意逗弄祁染染的意思，直接給她解惑，“本王原先以為，自己派遣來保護祁家大小姐的暗衛，應當能保證大小姐不被本王那好侄子得手，卻沒想到祁家大小姐你，卻是自己直接自投羅網？”

    “本王與你有交易在，自然不能毀約。當時本王若是不現身，怕是那影衛的劍必然會落到祁家大小姐你的身上，那我們的交易便失敗了。”

    陸宥說得很是正經。

    “這不就成了本王爺毀約了嗎？”

    祁染染被這麼一說，反而放鬆下來，但也有難言的失落充滿心頭。

    果然只是因為兩人之間那天的交易嗎？

    輕嘆一聲，那嘆息聲迅速消散在了月夜中，讓陸宥也沒能聽真切。

    兩人相顧無言了一會兒，月色有片刻的變暗，似乎是一片雲彩不懂事，直接用自己的身子捂住了月光。

    祁染染張口，本來還想問些什麼，就聽見一群人的腳步聲。

    啞了嗓。

    “主子！”

    是陸宥的那些暗衛們。

    祁染染不意外，既然陸宥敢帶著自己先從那個屋子裏出來，那便是心中對這些自己的手下人很有信心的。

    按照祁染染自己的觀察，她也知道陸宥的暗衛和陸瑾軒的影衛之間，有著能力上的差別。

    試問，這些能力強的暗衛怎麼可能出不來呢？

    她打量過去，看見了那個剛剛擋在自己面前，跟陸瑾軒交戰過的年輕暗衛。

    “陸王爺，這個暗衛曾救過我的，就在剛剛那間屋子裏。”祁染染用手直接指著南天，音量沒有控制，對陸宥說。

    南天心口一滯，然後緊接著是感覺到這位祁家大小姐為人的仗義非常。

    瞧瞧，剛剛自己跟五皇子打鬥，雖說自己的力量跟五皇子比起來，還是太過於弱小了。

    但這份心意卻是被祁家大小姐牢牢地記在了心裏，這樣的話——

    南天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子，之間陸宥的面色卻並不舒展。

    這樣的話，應該主子會網開一面，不會覺得自己沒能在第一時間保護到這位祁家大小姐，是一種失職吧？

    要知道，被主子判定成失職的話，可是會接受很嚴重的懲罰的。

    南天在戰場之外的心態，其實說到底了就是個小孩兒，自然是在此刻感覺到了一種抓心撓肝的緊張感。

    他不要被懲罰！

    他不要被主子丟到那個邊境去守祁家大小姐的客棧！天天裝作書生默寫詩歌，還不如讓他上戰場拋頭顱灑熱血呢！

    正想著，陸宥說話了。

    陸宥先是招手喚南天過來，南天不敢不從，趕緊走近了，將人直接往自家主子面前一跪，“主子。”

    “嗯。”陸宥低沉的聲音在這片竹林裡響起，伴隨著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莫名讓祁染染心中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安。

    “本王一開始是怎麼跟你們說的？”陸宥的語氣是帶著一些詰問在的，南天一聽，心就沉下來了，主子動怒了。

    “本王一再跟你們強調，要將祁家大小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你們卻沒有做到。”陸宥的質問聲裡，祁染染是感覺很意外的。

    這是什麼意思？

    暗衛的第一任務，不應當是抓到陸瑾軒的把柄嗎？不應該是首先將能壓制陸瑾軒的證據拿到手嗎？

    權勢的支撐和祁家大小姐的安危。

    說到底了，其實如果是祁染染把自己放在陸宥的這個立場上，捫心自問，她也可能選擇權勢的支撐。

    畢竟皇家之下，最是無情人。

    祁染染有些無奈，便下意識為這些剛剛救出了自己的暗衛們說情，“陸王爺，小女子覺得剛剛那個環境下，小女子的安危其實已經被保護得很好了，且五皇子手下的人也並無要迫害小女子的意思，實在不必對他們太過於苛責。“

    陸宥沉默地睥睨了祁染染一眼。

    還說沒有影衛想要迫害她？

    那那個帶著殺氣的影衛又是怎麼回事？

    偏生祁染染看向陸宥的眼神又是不自覺含了水的，也不知道是真真在剛剛那陣兵荒馬亂中受到了驚嚇，還是月光折射出了她眼神中的光彩。

    只這一眼，陸宥便在心裏輕輕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只是，回府之後速速去領罰。”

    陸宥這句話一出，眾暗衛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南天，這下都差點沒有感激的眼神看向祁染染了。

    果然是祁家大姑娘，一說話，自己都免了更可怕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