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二爺和祁家祖母驚愕地看向祁染染。

    包括向來寵愛祁染染的祁老爺心中也有些感覺不可思議。

    雖說自家女兒上次對自己說得很是清楚，與五皇子之間並無感情糾葛。但這些東西好歹是從皇子府裡抬到祁府來的，幾乎意味著是皇家的賞賜。

    皇家的賞賜，最是珍貴，最是象徵着地位和名譽的。

    更何況，那些被派來送東西的小廝們也說了，這些物什是爲了給染染賠罪用的，希望能安撫染染在那場宴席上受到的驚嚇和委屈，代表著五皇子的示好。

    如今剛送來，就要退回，豈不是直接在五皇子臉上打巴掌？

    “染染，為父覺得此舉不妥。”祁老爺顧不上猶豫，因為祁染染的手已經將所有裝禮物的木盒子都蓋上了蓋子。

    “看待皇家的賞賜，應當是慎重的。五皇子也是出於好心，若是就這麼退回了，未免辜負了他的心意。”

    祁老爺說的委婉，但祁染染聽懂了他的意思。

    父親是覺得就這麼將禮物退回，會有辱五皇子的威嚴，從而影響到祁府的風評。

    祁染染心想，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半分。

    這些道理她心裏一清二楚，但她一點兒也不想和陸瑾軒有什麼牽扯，更不想接下他的所謂賞賜。

    這些賞賜她上輩子也收到過，不是嗎？

    對於五皇子而言，這些賞賜看似很是將人放在心裏，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這樣的賞賜也可能是一種打發人的東西，一種折辱人的手段，一種打了人巴掌再喂口甜棗的馭下之術。

    祁染染對這些手段深惡痛絕。

    “父親，染染明白這些道理，但女兒不能收下。”祁染染指揮自己房中的小廝門將東西往門口搬，直起腰來，終於有時間看著祁老爺的眼睛說話了。

    “皇家的賞賜，不是沒有緣由就可以接受的，接受了這樣的禮物，只會讓祁府變成別人眼裏的工具。”這句話說得是那樣大逆不道，幾乎要讓祁二爺尖叫出來。

    這大哥是怎麼教出來的女兒，竟然如此蔑視權威？

    祁染染的餘光掃過祁二爺，知道他聽到了自己這番話，但渾不在意。她既然敢說這句話，便敢承擔一切後果，更何況——

    送這樣一份大禮來祁府，陸瑾軒必然是起了逗弄自己的興致，必不可能送完之後便完全離開。

    他必然在哪裏設立了探子，想要知道自己收到這些賞賜的反應。

    她連讓陸瑾軒親自聽到這句話都不怕，哪裏會怕二房知道這些？

    “祁府不會參與什麼政治鬥爭，淌這樣的渾水，對我們祁府來說百害而無一利。”祁染染接著說道，有一箱賞賜已經被抬到了門外。“女兒心知要將祁府的共同利益和安危放在一切的首位，故而會自己解決這件事。”

    祁染染說的這些話，不單單是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的。

    也是說給那個被陸瑾軒留在現場的探子聽的，雖然不知道探子的具體方位在哪裏，但他一定能聽見自己說的所有話，並會將這些話一字不差地轉述給陸瑾軒聽。

    這些話，她就是說給陸瑾軒聽的。

    這麼一個自大、自負的男子，聽到這樣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吃不下飯，恨不得直接將自己報復回來呢？

    祁染染甚至有些期待。

    “女兒會自己將東西送回到五皇子府上。”祁染染說完，眼神中帶著的堅定讓所有人都不敢忽視。

    除了祁家祖母。

    別的人可能還會思慮得深一些，想到各種勢力的角力紛爭，可祁家祖母不會考慮這些。

    本來來之前，這位老祖宗心裏想的是這麼多好東西，怎麼能便宜了祁染染這個外人。現在她心裏想的是，這麼多價值連城的寶貝都被送進祁府了，如今又要退回去，哪有這樣的道理？！

    “我不同意！”祁家祖母喊。

    祁染染往外走的步子卻沒有停留，彷彿是沒聽見祁家祖母說的這句話似的。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祁染染往外走，聽見祁家祖母生氣的訓斥，權當是在為自己接下來前往五皇子府助威了。

    身後一派雞飛蛋打的喧鬧場面，祁染染這兒卻是盡然有序、有條不紊地在搬東西上馬車。

    “小姐，去哪兒？”王順平正在捏自己的背，就看大小姐從府內出來，還抬了這麼多東西，似乎是要去哪裏。

    祁染染撫撫自己衣襬上的褶皺，“去五皇子在江南落榻的府邸。”

    *

    那在祁府探聽訊息的探子正在火急火燎地往自家主子府邸趕。

    風在他的耳邊呼嘯，探子身影一晃，便越過了五皇子府的牆，步履匆匆而過，片刻便來到了陸瑾軒面前。

    “主子，祁家大姑娘並沒有感覺欣喜和榮耀，她準備將主子的賞賜悉數退回。”那探子壓低了嗓子說，口吻是帶著些不可置信的。

    主子的那些賞賜，價值連城，連他這個做探子的都覺得豔羨。

    怎麼那祁家大姑娘就要退回呢？

    陸瑾軒聞言也愣了，隨後卻是慢慢地溢位笑聲來。

    有趣！祁染染果然是個有趣的人！

    他送出那些價值連城的東西，本身就是不適合用來給祁家做歉禮的，更多是讓祁家看到自己的心意，留下一個好印象，這樣才能拉攏這戶在江南都財力斐然的人家。

    雖說送禮這個舉動本身就包含了想逗弄一下這位祁家大小姐的意思，但陸瑾軒是沒想過會被主動退回的。

    陸瑾軒很是好奇，這位祁家大小姐是真的不貪圖任何名聲的財富嗎？

    “祁家大姑娘還說，祁府不會參與什麼政治鬥爭，淌這樣的渾水，對祁府來說百害而無一利。”探子將原話說給陸瑾軒聽，他知道主子聽完這句話之後必然會感覺不快。

    果然，陸瑾軒的面色沉下來。

    祁家大小姐這是何意？是看出了自己對祁府的企圖嗎？

    陸瑾軒心中思索，感覺有些不適，爲了跟自己扯開關係，這位祁家大小姐竟然不惜拒絕皇家賞賜？

    探子的餘光瞥見主子還在思考，本該不打斷主子的思路的，但他必須把最後一句話說完，“主子，那祁家大小姐帶著賞賜，已經從祁府出來了，正在來皇子府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