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進京
皇帝直接南下,來到了江南一帶的訊息,已經在祁染染回到自己的營帳之前,就已經乘著風傳向了六江城的各個角落。
當時,祁染染便想,恐怕就在明日,舉國上下都將知道這個驚世駭俗的訊息了。
即將變天的京城,已經脫離了前世發展軌跡的時間線,再加上祁染染在樹林中將將向陸宥傾吐了自己重生的最大秘密。
這一切的一切,夾雜在獵獵的深夜冷風中,讓祁染染整個人都無比清醒。
而在之餘,祁染染心中還有一絲難言的平靜,這種平靜來自於在自己心中最大的秘密上,終於不再是隻有祁染染一個人知道自己的來歷和身份。
陸宥,就是這種平靜的源頭。
當晚,不僅僅是祁染染一夜未眠,夾雜著複雜的心緒和為陸宥擔憂的心情,在深夜中徘徊,根本無法冷靜下來,眾多六江城的難民都是如此。
皇帝來到六江城的訊息,對於這些難民來說,並不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兒。
若是說出他們心中掏心掏肺的話,那旁人必然能發現,這個已然薨逝的皇帝,在百姓的心目中其實已經淪爲了一個昏庸的印象。
其一,便是因為陸宥的形象已經完全超越了皇帝本身,就算沒有明黃色的龍袍加身,也是足夠威嚴的代表,其人格魅力和處事風格已經成就了陸宥的不朽地位。
而其二,便是在皇帝在六江城發生水災以來,對這個地區表現出的不在意和躲避的態度。
將自己最不信任的兒子和朝中大臣用壞心試圖捧殺的閨閣女子派遣到這個嚴肅的場合,若不是陸宥自請命來到此處,保不準會發生什麼眼中的後果。
雖說祁染染在難民心中的印象,已經隨著這些時日來她不間斷的親力親為和絲毫也不拖泥帶水的決策風格,發生了天翻地覆的反轉。
但是在他們的心中,終究還是看重陸宥更多。
陸宥自身的存在,就恍若是一顆啟明星,是百姓們心中的信仰。
這也難怪,一向礙於臉面和兄弟情誼,沒有對陸宥下手的皇帝,竟然會想到直接南下,藉助藩王和陸瑾軒的力量,借力打力,將子虛烏有的罪名安放在陸宥的頭上。
試圖將這個百姓心目中如同啟明星一般的人物,永遠踩在腳下。
這是皇帝的恐慌,也是對陸宥的忌憚。
然而,他卻最終死得虛無而荒謬,彷彿是在用自己的性命說一個天大的笑話。
當祁染染知道陸瑾軒竟然失手殺死了皇帝的時候,已經是當天的深夜了。
這個訊息,是陸宥在拖著滿身的疲憊,解決完所有事務,吩咐手下的心腹們和象徵着朝廷力量的親兵們將藩王和陸瑾軒關押起來之後,親自來到祁染染所在的營帳中告知的。
彼時,雖然已經是月黑風高的深夜了,可祁染染由於不眠,營帳還是燈火通明的模樣,螢火搖晃,彷彿是在訴說這個女子心中的一份擔憂。
在陸宥透過輕聲詢問和通報之後,祁染染終於看見了這個明顯風塵僕僕,將將解決完一場惡戰的男子。
陸宥是在馬車上換過衣服來的。
在那場惡戰中,雖說陸宥並未傷到何處,但終究是在那樣的場合中,不免沾染到了腥風血雨的紅色,身上的血腥氣味很是濃郁。
於是在趕來祁染染營帳的馬車上,陸宥直接吩咐了手下的人將備用的乾淨衣裳拿出,悄悄換上了這身月白顏色的衣袍。
印象中,祁染染倒是第一次看到陸宥在自己面前穿上這樣宛如書生氣質一般的衣袍。
在此之前,陸宥一向穿的是一身繡著暗紋金絲的黑色衣裳,雖說很是低調和沉穩,但卻少了一絲人氣,給人一種居之千里的味道。
而如今,祁染染一看,只覺得彷彿二人之間已經有什麼東西在不知不覺之間悄然發生了變化,而這種變化,不僅僅已經解脫了祁染染上輩子的仇恨和悲傷,也將一介“戰神”帶向了人間煙火。
“皇帝已死,五皇子和藩王已押。”陸宥看著祁染染的眼睛,絲毫不避諱自己方纔看到了什麼、做了什麼,如今即將成為怎樣的一個掌權者。
祁染染雖說心中早有準備,但在真的聽到這樣的訊息時,還是不免覺得很是吃驚。
她的聲音有微弱的顫抖,總體來說還是很平靜的,彷彿是在聽到這個訊息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爲了陸宥而謀劃大局,是真真切切站在了陸宥的立場上的。
“皇帝,是否是王爺所殺?”
雖然嘴上問出口的話,很是避諱和陰暗,但陸宥在垂眸的時候,卻沒有在祁染染身上看到一絲一毫對可能是亂臣賊子的自己,有任何的懼怕和憤怒。
他的心軟了軟,“不是,皇帝,為五皇子誤殺。”
瞳孔劇縮,祁染染知道,上輩子發生的所有改變歷史的大事中,這個最為重要的一件,還是發生了。
這輩子,皇帝終究還是被五皇子所殺。
營帳中不僅僅有祁染染和陸宥兩人,因為登時已經是深夜的時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不被世俗接受的。
珠兒就侍奉在距離這兩個主子的不遠處,是個能看見陸宥和祁染染在交流是個什麼模樣,但是卻聽不見交談的具體內容的位置。
陸宥判斷清楚,那個祁染染身邊的小丫鬟應當聽不見自己和祁染染的對話之後,難得有些猶豫道:“隨著皇帝的南下,原本滯留的物資也已經抵達了六江城,賑災可以收尾。祁染染,你可願隨本王去京城?”
祁染染的神情一滯,京城,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是祁染染上輩子痛苦的源頭。
每每午夜夢迴,她的噩夢中總是會出現那兒的人、事,一切的險惡和不安。
而此刻,她看著陸宥禮貌尊重,且期待誠懇的目光,心中卻沒有一點兒不安。
相反,祁染染甚至覺得,陸宥是值得自己放手一搏的,是值得自己跟隨的,值得信任的。
她點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