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染染的瞳孔劇縮。

    南天拿出的東西，正是方纔祁染染剛剛交給吳全的書信！

    怎麼回事？

    吳全若是從將將拿到這封書信開始即刻啟程，此時應當也才行出幾里路，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此物就出現在了陸宥手下人的手中。

    南天此時在的方位就在祁染染的正對面，憑藉他多年習武，以及長久以來在危機四伏的陸宥身邊行事，早就練就了敏感的探察神經。

    如今看見祁染染的表情變化，他已經明白了祁家大小姐的心中在為什麼感到迷惑，又是在因為什麼感到混亂。

    他早有準備。

    便當機立斷從拿出了內襟中帶著的，早在陸宥第一日將幾個很有能力的暗衛派遣到祁染染身邊的時候，就吩咐為隊伍之首的南天妥善帶著的信件。

    祁染染看見新的信件，便眯著眼睛接過了。

    營帳內依舊是寂靜無聲，並未發出什麼明顯的聲響。

    她小心將信件拆開，只見入目的，是陸宥那熟悉的字型。

    祁染染一目十行地看著信件上陸宥寫的內容——

    “……見字如麵，若是本王手下的暗衛將此信交到祁家大姑娘的手中，就說明五皇子和藩王的勢力已經開始向你所在的陣營滲透。本王早早在祁家大姑娘的營帳附近安插了暗衛，便是爲了確保你的安危。”

    “每日本王與祁家大姑娘之間來往的信件也是爲了確認你的安危，以及及時確認是否有本王未能排查出的疏漏的。不必感到驚慌，本王不會讓你和祁府出事……。”

    看著祁染染在自己面前一目十行快速地讀著主子一開始就寫給她的信件，南天的表情雖然是十分嚴肅的，但其實內心活動中早就有了不一樣的波動。

    一會兒爲了原本是一頭孤狼的主子，竟然有朝一日會爲了一個姑娘家而面面俱到到這個地步而感到牙酸；一會兒爲了偷偷觀察祁染染看完信件之後，可能會覺得感動的反應為暗自期待……

    可超乎南天的想象的卻是，哪有什麼感動的反應？

    祁染染是越讀，面色越沉。

    到最後，甚至是直接輕輕冷哼一聲，將信件折成了原始的形狀，毫不留情地壓在了硯石的底下。

    南天一悚，只覺得大事不妙。

    果然祁染染直接走上前來，用犀利的眼神直接跟南天對視。

    他看著祁染染上前來，不自覺後退。

    只見祁染染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嘴，又用口型詢問道，“會讀唇否？”

    南天不敢違抗命令，畢竟這位面前看起來面色很是不愉的祁家大姑娘，接下來可能真的會是自己的女主子。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讀唇。

    祁染染便扯了嘴角笑了一聲，用口型跟南天交流——

    “若是你家主子早早的就知道了五皇子與藩王聯合，甚至可能將我的人，甚至是我背後的祁府作為籌碼，為何不直接告訴我？為何要等到如今事情都發生了，才後知後覺？”

    南天透過唇語讀到祁染染在說的話，心中那塊大石頭只覺得更重了。

    他再怎麼有能力，那也是僅限於跟在主子身邊上刀山下火海，去沙場打仗，或是跟殺手血拼的，對於這種書信往來、感情糾葛上的事務，是真真一竅不通的。

    更何況，就算南天已經是個情竇初開的了，就算他真的明白了祁染染的心中在為什麼感到憤怒，南天也是不可能有那個替陸宥揣測祁家大小姐心中所想的勇氣的。

    因此，南天除了將祁染染此時用口型說出來的話，一字一句都仔仔細細地記在心中之外，幾乎毫無辦法，只是僵立在祁染染的面前。

    等說完這些話，祁染染也發現了，南天只是個負責上傳下達的，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不知所措的。

    也便深呼吸，將自己心中的憤怒和不解壓下來。

    用口型繼續問道，“這信件，陸宥可看過了？”

    南天驚得下巴都要掉了，這祁家大姑娘真真是個膽子大的，怎麼能直接稱呼自家主子的名諱呢？

    心中在腹誹，面上卻是直接誠實點頭。

    陸宥竟是已經看過了？

    祁染染對此倒是意外極了。

    根據此話透露出的資訊，祁染染能大致猜到陸宥此時的方位，必然是在自己所在的營帳附近的。

    最甚，也不超過幾裡。

    可就是知道了自己與陸宥的距離之後，祁染染卻是隻覺得自己心底的憤怒更盛了。

    回想起陸宥在信件中提到，他是早早就將這些個頂有才能的暗衛派遣到自己的暗處，暗中保護自己的，那莫非，這些暗衛，甚至是陸宥，其實都知曉了自己方纔在與吳全對話的時候，因為性命攸關的事情而產生的糾結？

    不僅如此，珠兒被掉包的時候，可能他們也只是看著，並沒有出手相救。

    只要一想到自己一切的猶豫、僵硬，可能都被陸宥不知不覺盡收眼底，祁染染就覺得很是煩躁。

    而就在祁染染這種感覺達到了頂峰的時候，只聽見營帳外傳來一陣騷動，隨後便是一個專門負責通傳來人身份的小廝響亮的聲音——“陸王爺到！”

    陸宥來了？

    直接來了？

    祁染染冷笑一聲，陸宥這個掐準的時機，倒是來的妙極了。

    等她的眼神從門口重新回到方纔南天在的位置，那位置上已經是空空如也，只有虛無縹緲的空氣了。

    若不是祁染染用餘光看見自己方纔壓在硯石底下的信件還在，她幾乎要覺得跟南天的對話不過是一場白日夢境罷了。

    陸宥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便是看到祁染染站在原地的身影。

    竟是從背影中，陸宥都能感覺到祁染染身上似有若無散發出的低氣壓的。

    然而，爲了禮儀，也爲了外頭所有正在盯著自己的眼睛不抓到把柄，祁染染就算再在氣頭上，都應當跟陸宥行禮。

    “見過陸王爺。”祁染染說完這句話，便與陸宥四目相對，這一個空檔，祁染染便看到了跟在陸宥身後的吳全。

    好一個吳全。

    送個信，竟是直接跟著陸宥走了？還是不是祁府的人了？

    祁染染在心中想著，不自覺瞥了吳全一眼。

    這一眼，讓吳全心中苦澀的“咯噔”一下。

    小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