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阿嬌被宋楠抱上了牛車。牛車上帶著棚子，裡面的凳子上還放著厚厚的褥子，那上面的花紋是阿嬌繡的，想來這褥子也宋楠弄上來的，心裏便甜滋滋的。

    抬頭想跟宋楠說說話，阿嬌發現他們走的路不太一樣，便喊了一聲宋楠。

    宋楠坐在前面的板子上，聞聲回頭問了一句：“咋了？”

    “咱不走，走村裏嗎，嗎？”

    這條路她沒見過，不過看這樣子好像都是人家屋子的後院那一截兒，都看不到前門的，應當走的是小路。

    宋楠記著第一次見到阿嬌時，那些小孩子圍著她轉圈口中還說著打油詩的事，特地走了這條小路，在所有人家戶的背面，幾乎沒什麼人。

    不過對著阿嬌，也不能這麼說，便換了個說法，道：“這條路要快些。”

    阿嬌瞭然的點點頭，探出頭來看著周圍。

    她這才發現，即便已經在鬆泉村住了五年，可她從未來過這地方，每家人的後院都有一個小菜園子，用籬笆圍起來的，還有雞鴨，有人還餵了羊，不過小小的一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長大能喝上羊奶。

    阿嬌記得上一次喝羊奶還是小時候，帶著一股子羊羶味兒，但因為新奇，她還喝了不少。

    宋楠偏頭時，便看到阿嬌一直盯著那頭山羊看，眉毛輕揚了下，問道：“喜歡山羊？”

    “嗯？不不是。”阿嬌笑著搖搖頭，說：“羊奶好好喝。”

    聞言，宋楠愣了一瞬，忽而笑了，“你好像很喜歡吃的。”

    成親的時候也是問他是不是一直能吃肉，現在看著山羊也是惦記著它的羊奶，雖說有些不符合阿嬌的性子，可宋楠覺得這樣的阿嬌多了一些真實。

    在他面前，趙阿嬌越來越真實了。

    阿嬌勾唇笑了笑，倒也沒否認，她在陳家的時候是不在乎吃的，也不貪嘴，可現在看到一些東西，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怎麼吃。

    許是被宋楠給養刁了，看到什麼都想吃。

    宋楠見她笑，又說：“其實羊奶不怎麼好吃，要烤全羊才香。”

    一邊趕車，宋楠一邊說：“那烤全羊啊，要先用熱湯羊燙了，把裡面的腸腸肚肚挖出來，洗乾淨，再在上面劃口子。羊肚子裡面要放蔥、姜、花椒、大料、小茴香末，還要用鹽搓擦入味。”

    “烤之前，還要刷上醬油，香油，羊肚子朝上，放入提前燒熱的烤爐裡面，爐口用鐵鍋蓋嚴，還要用黃泥封好，在爐的下面備一鐵盒，用來盛裝烘烤時流出的羊油。待羊皮烤至黃紅酥脆，肉質嫩熟的時候，就可以拿出來了。”

    說著宋楠轉頭，瞧見阿嬌兩眼放光，甚至有小小的咽口水的動作時，笑了，又說：“剛拿出來的烤全羊，那香味可以從村頭傳到村尾，羊皮酥脆焦嫩，十分有嚼勁，就是裡面的肉割開，都流著油汁，味道更是絕美。”

    阿嬌聽著宋楠說，明明已經吃了早飯的肚子，此刻竟然開始咕咕的叫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阿嬌想了個辦法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你，你怎麼知知道？”

    “以前在軍營的時候，大家的故鄉都不一樣，吃食上也不一樣。時間長了，混熟了，偶爾會開開葷，在山林裡打只兔子獵只雞的，烤了就吃了。”說著，宋楠眼神帶上了些懷念，“那時候身上沒什麼調料，有時候毛都拔不乾淨，吃的時候一嘴毛。”

    阿嬌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她也沒想到外人眼中凶神惡煞的宋楠，其實也有過那樣的時候。

    宋楠回神，見她笑自己也跟著笑，“有一次他們打到了一隻鴨子，餓得狠了，毛沒拔乾淨不說，鴨屁股也沒洗乾淨，有個人就倒黴，鴨屁股上肉特別多，他一把就搶過去，結果吃了一嘴的鴨糞。”

    阿嬌再次沒忍住，可想著又覺得有些心酸，若非打仗，他們也不必背井離鄉去那邊疆。

    笑著笑著，阿嬌很認真的看著宋楠，問道：“現在還還會打打仗嗎？”

    宋楠搖搖頭，笑容十分篤定，也帶著放鬆的情緒，“不會了，我聽上頭的人說，兩國講和了，簽了契約，說是五十年都不會再打仗。雖說不敢保證以後，但至少，咱們還在的時候，肯定不會打仗了。”

    宋楠沒說的是，若是還要打仗，他可能就會跟自己的戰友一樣，永遠沉睡在沙場上。

    所幸，現在沒有了戰爭，他們也能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聽到宋楠的保證，阿嬌嘴角一勾，笑著點頭，“那便便是好的。”

    瞧著她這模樣，宋楠沒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笑了笑。

    從後山到村口，坐著牛車搖搖晃晃的，他們約莫走了兩刻鐘，才走到了村口。

    到了村口，這邊的人便多了起來。

    這會兒這個時辰，正是大家都出門幹活的時辰。這幾日正值秋收，大家都忙著把地裏的穀子給割了，趁著日頭好多曬幾日，省得下了雨，到時候穀子什麼的一黴，這一年就白忙活了。

    鬆泉村的水田都在村口，這裏河流量大，灌溉啥的也方便，是以阿嬌他們一出現，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那人是宋楠啊？”

    “那麼長條疤，不是宋楠是誰？不過這宋楠今日瞧著好像沒有這麼讓人害怕了哈。”

    “娶了媳婦的人，可不得溫柔點哈哈哈”

    “害，不過這結巴和刀疤，也不知道咋配一起了。”

    宋楠聽到了那些人的說話聲，回頭看了阿嬌一眼，阿嬌只是衝他笑，這些話她聽多了，早就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