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楠跟著阿嬌進了屋子，看到只剩下火星灶頭，揭開鍋蓋一看，裡面的菜還冒著熱氣。因為煮的時間有些長，白菜都有些變色了。

    旁邊還蒸著米飯，可見阿嬌並沒有吃飯，一直都在等他。

    宋楠心口一疼，一邊盛了菜，拿著碗筷走了進去。

    屋子裏有些涼，不像往常那麼暖和，想來也是火熄滅了。

    把碗筷都放在了桌上，宋楠看到阿嬌抱著三隻小虎崽放到了炕上，看到他進來後，臉上並沒有什麼笑容，只是找了塊乾淨的棉布，給三個小虎崽包起來，放在了炕上的角落，那地方還是暖和的。

    “啊嗷~”

    小虎崽可憐兮兮的叫了兩聲，眼睛都還沒睜開，身上的毛也還是溼漉漉的，聽著慘兮兮的。

    阿嬌眉頭微皺，她沒有養過這東西，但應該跟兔崽差不多？明天得去問問王嬸，村子裏那家有羊奶的，給小崽子弄點羊奶喝，現在虎仔還太小了，還不能吃其他的東西。

    宋楠見阿嬌半天不跟自己說話，想出聲問，可又想到山上阿嬌的表現，這丫頭恐怕是嚇到了，現在生氣呢。

    一時間心口又忍不住泛疼，但又想看看阿嬌生氣的模樣。平日裏阿嬌都是笑著的，第一次生氣，這麼嚴重，他等下要怎麼哄？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宋楠嘆了一聲，頭有些大。

    阿嬌一開始是真的不打算搭理宋楠的，只是現在小虎崽也安頓好了，她的肚子咕咕咕的叫著，鬧著脾氣。

    這一整天她就吃了兩個包子，上山又下山，加上心裏一直緊張，早就有些受不住了。

    肚子叫的聲音並不大，可現在屋子裏安靜得很，掉根針都能聽見，何況宋楠這千里耳？

    這會兒，宋楠也不想看阿嬌生氣了，只覺得自己這行徑有些惡劣，把人惹生氣了，還讓人餓著肚子。宋楠起身朝著她走來，喚了一聲，“阿嬌。”

    阿嬌身子一顫，抿著唇，嗯了一聲。可就是不回頭看人，反正她現在是真的不想搭理這個人。

    宋楠又嘆了一聲，手握住了阿嬌的手臂，可想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還是沒敢把人摟在懷裏，只是抬手把人板正了，面對面的看著自己。

    “再生氣，咱先把飯吃了。待會兒你要打要罵的，都可以。可好？”

    阿嬌沉默了一瞬，心裏氣是真的氣，但餓也是真的餓了。再氣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阿嬌閉了閉眼，努力讓自己臉上出現一抹笑意，說：“先吃飯吧。”

    宋楠點頭，牽著人走到了桌邊，給阿嬌遞了碗筷，阿嬌接過了，自己舀飯吃了。

    若是以往，阿嬌會等著宋楠也端飯了，纔會開始動筷。但今天，她沒等。

    宋楠也發現了，但現在阿嬌正在氣頭上，他也沒說啥，端著碗筷吃自己的。

    阿嬌是真的餓了，平日只吃一碗半的飯，今兒卻舀了兩次，每一次都是滿滿的。宋楠看在眼裏，更心疼了。

    吃飯時，阿嬌一句話沒說，可眼神不自覺的會往宋楠的身上看。方纔在山上的時候，心神不寧，加上旁邊有人，火把也不是這麼亮，所以看不清。

    現在倒是能看清了，宋楠身上都是血，已經幹了，有些凍成了冰，之前趴在人胸前時，還是硬的。

    這會兒也沒脫下來，他穿著不會不舒服？

    想到此，阿嬌微微皺眉，正好碗裡的飯吃完了，她也飽了，便起身，感覺到自己起身的瞬間，宋楠的眼神也看了過來，阿嬌便道：“我吃飽了，你慢慢吃。”

    宋楠一愣，阿嬌已經拿著碗筷出去了。

    完了，媳婦兒這下難哄了。宋楠嘆了一聲，把碗裡的飯給吃完了，端著菜和碗筷出去，看到灶頭上放著阿嬌沒洗的碗筷，他鬆了口氣。

    幸好阿嬌沒把自己的洗了。

    只是，阿嬌人並不在院子裡。

    宋楠張口正想喊，便看到阿嬌從後院過來了，手上拎著手籠，應當是去茅廁來。

    看到宋楠吃完了，阿嬌也沒說話，鍋裡一直熱著水，這會兒還是溫熱的，她加了柴火進去，很快火就燃起來了。

    宋楠只好蹲下身洗碗，眼神卻沒離開過阿嬌。

    阿嬌也知道宋楠在看自己，可就是不想理他。這次是萬幸，人沒事，她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宋楠打死了老虎是肯定的。

    想想自己看到的那攤血跡，後背就發涼，她都不敢去想要是躺在那裏的人是宋楠，她會怎麼樣。

    所以現在，不想搭理這人。總得讓宋楠意識到他到底錯在了什麼地方，才能好好說話的。

    燒了水，阿嬌自己兌了一盆端進去，自己泡腳。

    宋楠的碗也洗好了，想要伸手時，被阿嬌避開了。

    看著阿嬌進屋的背影，宋楠心裏不怎麼好受。

    他不喜歡這樣的方式，阿嬌縱使是生氣了，動手也好，罵他也好，但他不喜歡阿嬌不說話的樣子。尤其是不跟他說話的樣子。

    沉默了一瞬，看著已經燒好的水，宋楠進屋去，阿嬌已經泡好了腳，這時間跟她平日有些差別，正好是宋楠進來找衣裳，她便出去了。

    嘴唇動了動，宋楠最終還是一句話沒說，拿了衣服出去把身上給洗了，不然阿嬌不讓他上炕。

    阿嬌倒了洗腳水，從外面往炕里加了柴火後，便進屋躺在了炕上。

    三隻小虎崽縮在角落裏，一動不動的，呼吸很輕，但好在還是活著的。阿嬌又摸了摸，確定它們旁邊都是暖和的，阿嬌這才放了心。

    看著三隻小虎崽，阿嬌有些走神，直到耳邊傳來有人開門的聲音，她愣了一瞬，往被子裡縮了縮，閉上了眼。

    宋楠帶著一身水汽進來，頭髮還是溼的，所幸他的頭髮並不算長，用帕子絞一下就幹了。

    可往常這種事情，都是阿嬌做的。但現在……他抬頭看了眼土炕，只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頭頂。

    眼眸微暗，宋楠也沒叫人，自己把頭髮弄乾了，才躺到床上去。

    感覺到身邊多了道熟悉的味道，阿嬌有些僵的身子瞬間放鬆下來，只是依舊沒說話。

    她在等著宋楠開口。

    炕上放著兩床被子，宋楠知道阿嬌不想跟他一個被窩，以往兩個人都是一起蓋兩床被子的。

    可這時候，就不能再由著阿嬌了。

    宋楠鑽進了阿嬌的被子，大手一揮，另一床被子也蓋了上來，伸手一撈，就把阿嬌撈進了自己懷裏。

    阿嬌沒料到宋楠會先上手，一時不查倒是真的被宋楠給抱住了。掙扎了兩下，宋楠眸色更暗了，身體的某個地方也發生了不可言說的變化，手臂也收緊了些。

    “阿嬌。”宋楠的聲音暗啞低沉，身下抵住阿嬌，沒動彈。

    跟著宋楠胡鬧了一段時間，阿嬌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一時間又羞又惱，羞的是這人動不動就會這樣，要是兩人真的圓房了，這人指不定要怎麼折騰。惱的是，自己明明還在生氣呢，這人還這樣。

    阿嬌不動了，宋楠又難受了。可這時候他也不敢拉著阿嬌跟自己胡鬧，鬆了鬆自己的手臂，但人還是在懷裏的。

    下巴擱在阿嬌的肩膀上，宋楠蹭了蹭她的耳朵，低聲道：“阿嬌，我錯了。你生氣也別不說話，若是惱了打我罵我都好，別不說話。”

    耳朵被宋楠蹭到的地方瞬間就紅了，還隱隱有發燙的趨勢，她躲了躲，躲不掉，乾脆就不躲了。

    沒說話，心裏卻軟了。她再大的氣，這時候也散了。

    阿嬌覺得自己有些不爭氣，可對方是宋楠，唯一對她好的宋楠。

    閉了閉眼，阿嬌推開了宋楠的腦袋，轉身跟他面對面。

    黑暗中，兩人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看不太清對方的表情，但阿嬌知道，宋楠嘴角上揚了。

    舉起手，阿嬌沒好氣的給宋楠手臂上來了一拳，道：“為何會在山上睡著了？”

    宋楠一邊握住了阿嬌的手，輕輕的揉著，一邊說：“雪停了之後，我往裏走了一些，沒有找到什麼獵物，本來打算回來了，卻聽到遠處傳來一陣虎嘯……”

    當時宋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一開始沒打算上去檢視。可聽著那聲音越來越大，並且聽著不止一頭，心裏放心不下，擔心這大蟲晚上的時候上村子裏吃人。便小心的走了過去。

    這也是當時阿嬌看到凌亂的腳步，那就是宋楠糾結的時候留下的。

    後來，他便看到了兩隻老虎在打架。

    其中一隻已經受了重傷，旁邊還躺著三隻小虎崽。

    宋楠當下就愣了，想要下山去找人，可這時候走了，若是找不到老虎的蹤跡，到時候他們上哪兒去找？

    猶豫了一瞬，宋楠蹲在樹後沒動，可還是被發現了。

    當時健壯的那一頭老虎是朝著他走過來，宋楠做好了動手的準備，老虎就被另外一隻給攔住了。攔住它的那隻看著宋楠，朝者他吼叫了兩聲，又轉頭看向那三隻身上血淋淋的、一看就是剛生下來的小虎崽，叫聲淒厲，似乎想讓宋楠幫它保自己的孩子。

    宋楠本不想插手，但那老虎幫他拖住了另外那隻，爲了報恩，他還是抱起三隻小虎崽跑了。

    不敢往山下跑，宋楠朝著山上跑去，他記得有個山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