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da看了一眼葉晨辰，葉晨辰從劇本里抬起頭，無辜說：“姐，怎麼了？”

    “巧合。”

    “我知道啊，”葉晨辰笑了，眼神沒有一點點波動，“以前沒發現這劇本還挺有意思的，換臉尋人。”

    他指甲落在了劇本扉頁上，輕聲說：“也不知道是誰寫的劇本，要不是我看了導演不是白燁我會懷疑他內涵我呢。”

    “你要是不想接的話……”

    Linda自然也看過劇本了，只是沒有想到嚴總居然會來，新歡舊愛一鍋燉的感覺確實不怎麼好。

    “不，”葉晨辰合上了劇本，“接，為什麼不接。”

    -白燁又不是他們初戀，他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行。”

    下午三點的時候準時開拍了。

    白燁和葉晨辰在對臺本，他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嚴厲，意味深長的對著葉晨辰說：“我以為你不會拍了。”

    “為什麼不拍，我又和錢沒仇，而且多餘的人也不是我啊。”

    葉晨辰嗤笑一聲，抬眼，眼神乾淨。

    “情敵見面，誰醜誰尷尬，我葉晨辰最自信的就是這張臉了。都說相由心生，我內心坦蕩。”

    “葉晨辰你口才不錯。”

    白燁輕哼一聲。

    “我們半斤八兩，你臉皮也不薄。”

    葉晨辰彎了彎雙眼，露出一對小虎牙，像是掛了微笑面具。

    “我以為那天辦公室裏我都那麼羞辱你了，你還是和嚴厲一起走進來了，當著工作人員，甚至不知道內情人的麵，暗示你們已經複合了，還真是不好意思，之前沒戴眼鏡，一時之間沒發現你和那塊扔掉的手錶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無辜：“結婚證在手的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對你說什麼了。要不你先勸嚴厲和我離個婚？畢竟他三十歲如狼似虎的年紀，我有些受不了。”

    葉晨辰故作含蓄的抿了抿唇。

    白燁一反常態的沒有生氣，揶揄的看了他一眼。

    “你就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也就一般般吧，”葉晨辰含蓄的笑了笑，“我從來不懷疑自己的選擇。也從來不吃回頭草。”

    “希望你一會也能這麼自信。”

    白燁假笑，葉晨辰的表情比他還裝模作樣。

    “好啊。”

    他笑眯眯的收起劇本。

    拍攝很快開始了，兩人站在搭建的臺階上開始對戲。

    按照順序的AI在時空長河中遇到了自己，結果回溯過去，找了自己的初戀，卻發現初戀愛上了AI的故事。

    “你是誰？”

    白燁看著打光燈板那邊的葉晨辰。

    葉晨辰一笑：“我是你啊。”

    “你胡說，我們一點都不像。”

    “你忘了嗎？是你創造出我的，讓我去過你的人生，你都忘了嗎？我替你經歷了你的人生，我把你的人生過的風聲水起，現在你就想要拋棄我了嗎？”

    “你不會有人類的感情的。”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葉晨辰向前一步。

    Linda原本在監視器前看著兩人的表演，卻沒由來的眼皮一跳，她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的狂跳起來。

    白燁伸出手，抓住了葉晨辰的胳膊。

    “人生總是有先來後到的，這是你再怎麼努力都沒有用的。”

    “葉晨辰，你從頭到尾都沒有進去過他的心裏。”

    葉晨辰眼神一凌，只覺得自己腳下一滑，整個人向下劃去。

    -白燁瘋了。

    他甚至來不及反應，慌亂之下抓住了扶梯，還驚魂未定，就聽到工作人員的喊叫聲，他向下一看，入眼都是刺目的紅色。

    熟悉的窒息感從心底傳來，葉晨辰眼前開始發揮，整個人向下滑，Linda三兩步走到他身邊，差點崴到腳。

    “晨晨，沒事吧。”

    窒息的感覺幾乎讓葉晨辰不能呼吸。

    嗚哇嗚哇……

    “病人已經沒有生病特徵了。”

    “對不起，家屬那位，裡面的病人失血過多。”

    “有人出車禍了……”

    ……

    葉晨辰覺得自己的耳畔都是肉體落地的聲音，發出了很大的響聲，以及周圍的人的慘叫。

    他的手上全部都是血，那些血跡在他的指縫裏逐漸乾涸。

    那是他|媽媽的血。

    “晨晨，你沒事吧？”

    Linda努力的扶著他，看著葉晨辰臉上毫無血色，眼神沒有一點點焦距，嚇壞了。

    “白哥暈過去了。”

    葉晨辰的眼神總算是有了焦距，他回神，只看到了嚴厲抱著白燁離開的背影。

    他的手指越發的冷了。

    腦子裏那些故意被遺忘點點畫面不受控制的在他的大腦裡浮現，像是要把他整個人撕裂一樣。

    他記得自己努力的想睜開眼睛，只看到了白色刺眼的手術燈，還有儀器碰撞盤子發出的聲音。

    “葉先生，葉先生，手術結束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坐起來的，或許是那個護士看他可憐扶了他一把，他從掙扎著坐了起來。

    看到手術檯旁邊那個桶裏尚未成型的血水。

    那是他的孩子。

    血腥味盡在咫尺。

    葉晨辰忽然捂著口，推開Linda，跌跌撞撞的下樓，向着洗手間走去。

    吳月哭著看著Linda：“姐，怎麼辦啊，到時候如果這段被粉絲知道的話，葉哥他……”

    “先別哭，去和導演組溝通，剛剛的事情我們會保留法律權利。”

    Linda心情的複雜的看了一眼門口：“我去看晨晨。”

    吳月摸了一把眼淚：“好。”

    Linda站在洗手機的門口，聽著洗手間裡葉晨辰撕心裂肺的嘔吐聲，嘆了一口氣：現在最難辦的怕是不是這些緋聞，而是葉晨辰和嚴總。

    她的第七感向來很準，只是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失控。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晨辰總算是從洗手間裡出來了，他腳步虛浮的扶著門檻，眼眶通紅。

    “晨晨，你沒事吧。”

    葉晨辰扶著門口，蹲了下來，虛弱的擺了擺手。

    “就是有點暈血而已。”

    他捂著自己的腦袋，拼命的想要把過去那些不堪的，痛苦的記憶從自己的腦子裏移除，可是到了最後他發現，無論他怎麼努力，他都還是那個當年在醫院裏，只能呆呆的聽著醫生說，我們盡力了的葉晨辰。

    “回去吧。”

    葉晨辰蹲了幾分鐘之後站了起來，見到Linda擔憂的神色，勉強笑了笑。

    “姐，我真的沒事，你不用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拍攝組這邊的事情，我會處理，我現在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好不好？”

    -回去？

    葉晨辰眼神逐漸恢復了往常的光亮。

    他腦子裏費力的咀嚼著這幾個字，想了大約半分鐘，才從腦海裏搜尋出這兩個字的比劃。

    “我妹妹在住院，公寓有段時間沒有打掃了。”

    他穩了穩自己的心神：“送我去酒店吧。”

    “晨晨，你不回嚴總的公寓嗎？”

    “不回去，”葉晨辰氣息虛浮，“我現在不想回去，如果我回去，要是他回來了，我可能會和他吵架。”

    他看著Linda，眼神乾淨的像是沒有一絲雜質一樣。

    “我現在不想和他吵架，他要是心裏有我，自然能夠找到我，和我解釋，要是沒來的話……”

    葉晨辰低低地笑了，那笑聲卻比抽泣還讓人覺得心疼。

    “反正我們的婚姻沒有一點點基礎，這世上沒有什麼永恆的，就算是有了《Omega權益保護法》也還是有很多Omega去做腺體清除手術。多少人嚮往永恆的愛情，但是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得到呢。長大以後，還是不要相信童話的好。”

    Linda沉默了幾秒，苦笑：“還是要相信的。”

    “萬一呢，人的運氣和緣分最是玄妙。”

    “巧了，Linda姐。”

    葉晨辰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明明充滿了笑意，卻讓人那麼難過。

    饒是Linda這樣的性格，眼圈也逐漸紅了。

    “我運氣一向不好，也從來不幻想，給我開個房吧，我沒事的，明天就能滿眼復活了。”

    他眨了眨眼。

    Linda壓下自己心中的酸楚：“好，什麼都不要想，工作上的事情都交給我。”

    她交代了吳月幾句，送葉晨辰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酒店。

    葉晨辰進了酒店藉口自己累了，就讓Linda先走了，Linda又拗不過他，只好先回了公司。

    他去洗浴室換上了浴袍，藉着霧氣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擦了擦自己的臉頰上的水汽。

    他對著鏡子露出自己熟悉的笑容，然後走了出去，赤著腳拉上了床簾，看了一眼這個城市的車水馬龍，失笑。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樣，少了你一個還是多了你一個這個世界都會旋轉，你沒有那麼重要。

    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機，打了幾句遊戲，天色已經漸漸地晚了。

    篤篤篤-

    酒店門口忽然響起了敲門聲，葉晨辰扔下自己的手機，赤著腳小跑了過去拉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張陌生的臉，葉晨辰眼神暗了暗，嘲笑自己，是做夢還沒醒嗎？

    “您是？”

    “葉先生，這是你的晚餐。”

    “我沒有叫晚餐。”

    “是Linda小姐吩咐我給你送過來的。”

    “謝謝。”

    葉晨辰任由服務員把餐盒放到了桌子上，然後關上門，開啟了餐盒。

    全是他最愛吃的菜，葉晨辰大口的扒拉著米飯，忽然捂著嘴，去了洗手間。

    他蹲在馬桶前，眼角都是生理性的淚水。

    許久之後，他拖著兩條麻木的腿，開啟了微信，一眼看到王林給他發的很多訊息。

    葉晨辰隨便點開了一條語音。

    【晨晨，你沒事吧，我今天看到媒體說嚴總和白燁破鏡重圓了，那你……】

    他掐斷了語音。

    換了一身衣服，站在鏡子前。

    -破鏡重圓？

    葉晨辰拿著手機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

    Linda開完會，做完公關策略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了，她慌忙給葉晨辰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還沒結束通話，吳月哭著跑了出來。

    “姐，出事了……”

    Linda眉心狠狠一跳，奪過了她的手機。

    影片上的那個人是葉晨辰，還混合著粉絲的怒罵聲。

    “葉晨辰你一個不要臉的十八線也敢碰瓷我哥是不是？”

    “我哥和嚴總談了七年的戀愛，老粉都知道，你一個小三居然還敢害得他在片場受傷。”

    “不要臉！這年頭，男人居然有你這麼不要臉的，還真是重新整理了我的三觀……”

    葉晨辰似乎喝醉了，沒有任何遮掩清楚的暴露子在影片裡，對著攝像頭笑了笑。

    “你們是白蓮花粉絲啊，來替他討公道？白蓮花就是白蓮花，躲在一群小姑娘背後真實好笑。”

    “這年頭還有你這麼不要臉的人，今天真的是讓我們重新整理三觀啊，姐妹們拍下來，到時候發到網上，看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其中一個女生似乎情緒特別激動，不知道拿著什麼向着葉晨辰的臉上潑了過去，一旁的吳月已經捂住了臉，Linda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不能看了。

    她按下了暫停鍵。

    “去那家酒吧。”

    ……

    酒吧門口，葉晨辰聞到了身上果汁的味道，還是他最討厭的芒果味。

    “小姑娘，你們這樣做可是傷害我的人生安全。”

    葉晨辰清醒了不少，頭髮上乳黃色的液體滴答滴答的把他的白體恤滲透了，溼透了的衣服落在他的身上，襯得他越發的瘦削了。

    “對了，你們還在詆譭我的名譽，”他笑了笑，躲過那個女生手裏的半瓶飲料，以致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可不是什麼紳士。”

    “我葉晨辰有必要做別人的小三嗎？想和我上|床的人不計其數，白燁分不分手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些粉絲畢竟都是小女生，被他的半瓶水給鎮住了。

    “分明就是……”

    “就是白燁先和嚴厲戀愛的是嗎？”葉晨辰嗤笑一聲，“他不是在大眾面前說自己單身很久了嗎？這影片你們想播就播吧，到時候大家關心的不會是我這個十八線，而是白燁和嚴厲的關係。”

    “到底是被包養還是正經戀愛，大眾心裏都有答案，在我這裏自欺欺人沒用。”

    “不要臉！”一個女孩子拿著自己的手機，砸向了葉晨辰，“上次在片場，嚴總居然爲了你，不顧我哥哥會不會尷尬就這麼丟下他走了，狐狸精！”

    葉晨辰猝不及防的被砸到了，他本來就喝了酒，雙腿發軟，額頭上的傷痕開始流血，葉晨辰嗅到了熟悉的，窒息的血腥味。

    心底壓下的噁心的感覺，再次涌了出來。

    他努力的咬著自己的唇：“他們已經分手了，追星追到你們這種地步還真是可悲，連基本的善惡是非都分不清楚了。白燁不過是在利用你們而已。他要是怎滴這麼敢，怎麼不在回國的第一天就官宣呢。還談戀愛七年？怎麼他要和嚴厲一輩子戀愛，可笑！”

    葉晨辰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嘴上不饒人，但是他因為醉酒忘了他現在面對的是一群私生粉。這些人能準確無誤的找到他所在的酒吧，自然沒有什麼理智可言。

    他轉身就走，剛到馬路邊，一輛車失控的向着葉晨辰撞了過去……

    ……

    羅舟拿著檢查報告走了出來：“沒事，就是骨折。我一個內科醫生，嚴厲你還真是會麻煩人。”

    “謝謝羅叔，把報告發給Linda一份。”

    “嚴厲，既然你還覺得我是你叔叔，你帶著陌生男人來我這裏問診，怎麼覺得我比阿嵐脾氣好？”

    嚴厲的藍眸看不清楚他真實的想法。

    “如果我不這麼做，不把白燁送到你這裏，明天他萬一殘疾了，葉晨辰的事業怎麼辦？只有他的驗傷報告在我手裏，在輿論出來之後，我們才能佔據主動權。”

    “那你讓葉晨辰怎麼想，你這個前男友有意思啊，”他舉起了自己的手機，點開推送新聞，“這不你們複合了。”

    “猜到了，我進去看看。”嚴厲眼神更加冷了。

    羅舟主動讓開一條路：“厲嵐這幾個月心情好，你就這麼試探他底線？”

    嚴厲眉梢都沒動一下，越過羅舟，拉開病房門，白燁虛弱的躺在病床上，他只站在門口，沒有向前一步。

    “嚴厲……”

    “白先生，以後記得叫我嚴總。”

    嚴厲藍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像是北極的夜空一樣，自帶著寒氣。

    “同樣的事故發生幾次就不算是巧了。這是最後一次，你最好收手。叫你的那些人離晨晨遠一點。”

    白燁無辜的看著他：“嚴，嚴總，你什麼意思。”

    “白燁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智商退稅了，”嚴厲的聲音低沉性感，但是滲透的冷，卻讓人不敢繼續聽下去，“葉晨辰是我的底線。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我們結束了。今天的事情也算是給我一個警告，是我對你高估了。或許，是我心軟了。”

    黑暗中他眼裏折射出諷刺的光芒，轉身消失在了門口。

    嚴厲出了醫院，按下了Linda的電話。

    “Linda，晨晨晚飯吃了嗎？”

    “嚴總，晨晨剛纔被粉絲圍攻，現在人不見了。”

    Linda的呼吸都帶著急促：“我已經到了酒吧門口，還去了酒店，他沒回來。”

    “等我過去。”

    嚴厲眼神一冷，開車去了葉晨辰入住的那家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