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光芒
永慶四年,金國拒繳年貢,並勾結朝中大臣禍亂內政,屢次派兵進犯我慶國邊境,狼煙四起,短短兩月,皇帝沈昭好像老了十歲,重病纏身臥床不起。各路親王蠢蠢欲動,慶國危如累卵,人人自危。
"聽說楚將軍在定北啊"
"是啊是啊,西北金軍最近可不老實"
"哎你們說,楚將軍那五千人,能行?"
"你真是沒見識,當年關西……"。
我走在街上,聽市裏坊間談論著我的未來夫君,心中不由得泛起陣陣自豪與甜蜜。不過,他現在在定北?只要過了漠陽再走十多裡,就是定北的地界……這麼近,真是老天要讓我倆見面。我開心的笑起來,腳步輕快的往家趕,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已幾月未見的那個人。
二
與君初相識,風雨皆不知。
一年前,我在清涼河邊牧馬。踏月吃著草,我躺在草地上,叼著根草葉哼著歌。未留神一條蛇正蜿蜒在側。突然呲——的一聲,一束白光閃過。我嚇得連忙從地上爬起,就看見白衣男子正收起手中長劍,向下看去,一條兩半的花斑蛇躺在地上,旁邊就是我方纔壓倒了的那片草。
我驚魂未定,此時踏月也趕到我身邊。他就靜靜地撫摸著身旁白馬。
半晌,我纔回神來,而他正站在河邊。我連忙跑了過去:"剛纔,謝謝公子搭救,真是感激不盡。"
他回頭看我,展顏微笑,清風吹起他的一縷碎髮,我竟鬼使神差地想要伸手替他拂去。
他可真好看啊,我想,裴霄已經是少有的美男子,他卻更好看些。劍眉輕簇,目光清冷,高挺細直的鼻樑下是微抿的雙唇,一身白衫,身姿頎長略顯纖瘦,更襯得整個人纖塵不染。
"姑娘?姑娘?"我回過神來,已不知他叫了我幾聲。我臉如火燒,心如擂鼓。我才得知我以喜歡上他。聽他說他要到臨京去,要找他的舊友裴小將軍,卻不知路怎麼走。
"裴霄?"我心中一喜,心裏忽然冒出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念頭。
"你認識他?"白衣男子吃驚地看著我。
"當然,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得意的抬高了腦袋,只見著對面那人嘴角勾了勾。
"在下楚子臣。"
"在,哦不,小女子沈輕盈。"
緣分就是如此的妙不可言,楚子臣好像是我的命中註定,看了一眼,就再也逃不開。更何況情竇初開的我?
我將自己的心思告訴裴霄,要他幫我,裴霄卻以為我要和他搶兄弟,足足有半月沒跟我說一句話。裴霄的冷漠,令我日日苦悶。
此時我心心念唸的楚子臣卻出現了。
"怎麼這麼悶悶不樂?"他關切地問,於我同坐在臺階上。
我眼前一亮,頓覺心中一片溫暖雀躍,所有煩心事都忘的一乾二淨。也行是我少女懷春的笑容太傻,他看我這樣子傻笑不覺的也笑了起來,我又看痴了。可以說如醉如痴,看到他笑我的小臉頓時紅到了耳朵根。
"你笑起來真好看"我連忙扯開話題,生怕他看見。
楚子臣不置可否,拉著我站起來,"走吧。"
楚子臣帶我去了比清涼河還遠的地方。我以為清涼河已經很美,沒想到遠山連綿,綠草茵茵,是我從沒見過的壯闊景色。而且最重要的人還在身旁,這天我格外開心,比吃了糖好甜!
晚上,楚子臣帶我去了裴府,裴霄正在院中練劍,見我來了把劍一扔就要走,我趕忙上去拖住他,撒起嬌來,"裴哥哥裴哥哥,你就原諒我吧,沒有你,我這些天可難受死了。"
裴霄神色動容,點了點我的鼻子。我回頭衝楚子臣眨了眨眼,卻沒看到裴霄眼中的傷痛。
後來,我便肆無忌憚的霸佔了楚子臣。爹早早查過他的身世,乾乾淨淨的富貴商人之家,儘管如此,他仍一直想我同裴霄結為連理。可我愛楚子臣,我為他著迷。而楚子臣又救我一命,且足智多謀,巧言善辯,爹爹見他確有其才,向上舉薦了楚子臣做驃騎將軍,並答應了他求婚的請求。隨後西北之戰,楚子臣率五千人大敗金國三萬大軍,功不可沒,封鎮國將軍。
三
狂風似刃,殘陽如血。
我穿了漠陽正要出城北上,剛近城門,就看到一人矗立於城樓。夕陽的餘暉洋洋灑灑,他被籠罩在晚霞裡,像披了件金甲的俠客。我看不清那人的樣子,只覺得他氣質非凡,似曾相識。
秋風獵獵,他的衣袍被吹的颯颯作響,拼命的向西上下翻飛,好像要拉扯著那個人也一起隨風而去。
"喂!"我雙手成筒圈在嘴邊,放開了嗓子大喊了一聲。
或許風太大,我的聲音沒能傳到他的耳邊,就被吹散了吧,不然他怎麼絲毫未動呢。
最終好奇心沒能戰勝我想要見到楚子臣的急切,我瞅了瞅他,一夾馬腹,踏月便馱著我噠噠噠的跑起來。出城之後我再轉頭,那人已經不在了,就好像我剛剛看到的只是幻覺。
天色漸黑,我又不敢獨自走夜路,便找了個附近的驛館住下。把踏月託給店家照顧,我上了二樓梳洗過後躺在床上。此時腦中總是映著夕陽下那人的身影。身姿挺拔,衣袍繁瑣,想來不是個一般人呢,衣袍翻飛,瀟灑不羈的樣子,倒是有些像他。
"怎麼可能。"我小聲嘟囔了一聲,拉起被子就要睡覺,卻突然聽到驛站外好像來了一隊官兵,吵吵嚷嚷。
本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剛翻了身,就聽到踏月發出一陣嘶鳴。我心頭一驚,什麼都來不及想,披上外衣奪門而出。
四
踏月是裴霄送我的成年禮,裴霄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夥伴,比我大兩歲,可我從不叫他哥哥,他也從不叫我妹妹,老是叫我盈兒,我罵他噁心,後來卻也聽習慣了。
永慶三年春,他去滕京述職,王丞相便邀他到府上說有一事求他,原來是求他訓馬。
那是一匹通身赤紅的馬,毛色光亮,似一塊燒紅了的炭火,風一來馬鬢飄搖,鐵蹄輕踏,似是要隨風而去。線條俊美如行雲流水,身姿更是矯健。裴霄到時,它已不知揚蹄踢傷了數幾訓馬師。
裴霄見著那馬就笑了,道:"丞相大人啊,我好歹也是鎮西將軍,你讓我給你訓馬?你這……"
話沒說完,丞相便一句話打發了他:"你若訓服此馬,你就騎走罷。"
於是裴霄屁顛屁顛的進了跑馬場。這是關外王丞相老友派人千里迢迢送來的西塞馬。西塞是遊牧民族,最會養馬,也最會訓馬。踏月更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汗血寶馬,不僅毛色品質一流,而且極其聰明,不服管。
王丞相沒了辦法,只能請當時驍勇善戰的裴將軍來試試。其實還有私心,他想,若是裴將軍被踢壞了,仗著他和老裴的同門情誼,他總不會捱打。再者裴霄十二歲便在皇家獵場制服了一匹發狂的寶馬,還得了皇帝的嘉獎,在滕京火了一把。況且他年輕氣盛,身姿英挺,王丞相打心眼裏覺得,裴霄就是那個騎的了此馬的人。
裴霄近了馬身,那馬果然脾氣暴躁,裴霄翻身而起直接趴上馬背。紅馬嘶鳴起來,氣的上躥下跳,在跑馬場撒蹄狂奔,想把裴霄摔下來。奈何裴霄緊緊踩住馬鞍,弓起身子,猛的將馬韁拉住。紅馬嘶鳴一聲,揚起前蹄,還是沒能將裴霄甩下,裴霄後又時而輕夾馬腹,時而緊扯韁繩,將馬兒磨得沒了脾氣,裴霄低頭蹭了蹭馬,馬兒便馱著他慢悠悠地轉了幾圈。
此時那些看客中爆發出一堆喝彩聲,不少人更是便拍手,邊大叫著好!好!後來甚至有人為此事寫了訓馬賦,這事便傳開了,滕京老少無人不知。裴霄在滕京火了一把。
"看丞相!臉都綠了!是擔心我還是擔心馬啊?哈哈哈!"裴霄在馬上大聲調侃,人群又爆發出一陣笑聲。
王丞相哭笑不得,說:"此馬你騎走吧!向你父親問好!"
裴霄正色,抱了抱拳,絕塵而去。
此刻臨京裕王府內,正舉行我的及笄之禮。
我撅著嘴,剛抱著阿孃的胳膊抱怨:"裴霄還沒來!我看他根本不記得了,不知又在外面調戲哪家小姑娘!"
阿孃打了我的手,還沒說話,裴霄騎著馬就到了院內,頓時被滿院賓客團團圍住。又是誇裴將軍少年得志,英姿颯爽,又是誇他的馬舉世無雙云云。
裴霄下馬作揖回禮,扭頭就咧著嘴對我笑,走上前來,跟阿孃問了聲伯母好,便扯著我的胳膊要走。我使性子不願動彈,他小聲說:"有東西送你。"
我便不情不願的跟著去了。
他左手牽馬,右手牽我,二人一馬走到河邊,他將韁繩遞給我。我略顯驚訝,實則內心狂喜,自剛纔裴霄進院我就一眼看中了這匹紅馬,眉清目秀,高傲挺拔,我看它時,它竟用溼漉漉的大眼睛對著我眨了眨。
這是匹好馬,體格健壯,而且聰明。不過我面上繃住不笑,裴霄伸手要摸我的頭髮,我連忙躲到馬後,輕輕撫摸馬兒柔順的毛髮。馬兒溫順的低頭蹭了蹭我,裴霄抻著手臂,要拉我過去,紅馬竟突然抬起頭,把他往另一邊拱。我見狀哈哈大笑。
裴霄佯怒,嗔怪道:"好啊你,真是喜新厭舊重色輕友,不是我,你能見到她嗎?"
馬兒扭頭不看他,我笑的更歡了。
"不過看盈兒這麼開心,放你一馬。"裴霄嘟囔著。
"這可真的是放你一馬啦!踏月!"我走到裴霄身邊,摸著踏月的頭。
"踏月?!"裴霄大叫,"這可是……!"
不過沒等他說話,踏月便開心的繞著我轉。
"你看,踏月喜歡我給它的名字。"我得意地挑眉。
裴霄腮幫子鼓了鼓,卻也沒說什麼,託著我上了馬,踏月便噠噠噠地載著我倆回了城內。一下樓,我就看到我的踏月被五六個士兵模樣的人圍住,看清他們的薄甲,我心下一鬆。幾個人摩拳擦掌,卻無一人能靠近。看來踏月已經大展拳腳了啊,我連忙擠進圈裏拉住踏月的韁繩。
"你們要幹什麼!"我厲聲道。
此時客棧老闆站在門口,奮力朝我擺手,擠眉弄眼的大概是想叫我不要跟他們衝突。
是不能衝突,非但不能衝突,在當今這個狼煙四起的亂世,人人都是見官兵如見強盜,狹路相逢便抱頭鼠竄,可我不怕,因為我知道,他們姓楚。
我朝這心善的老闆微微一笑。在那士兵發愣的檔口,淡淡開口:"楚子臣教的你們偷搶嗎?還是說,你們是逃兵,不歸他管?"
話音未落,那幾個士兵頓時慌亂起來,你看我我看你,都連忙擺手否認,我知道楚軍的紀律,凡逃兵格殺勿論,屍骨火化,揚到西北掃蕩清野的狂風中。
"那你們為何圍住我的馬?"我又問到。他們面面相覷,都不願意輕易開口,終於一個士兵畏縮著伸了伸頭,磕磕巴巴的說:"你,你應該先,告訴我們,為何……"我看著他,他最終還是緊閉嘴巴,沒能說完。
"因為我姓沈啊"我漫不經心道,那幾人便齊齊抬頭盯著我,帶著好奇,更多的是畏懼。我低頭伏在踏月的脖頸上,慢悠悠地問:"你們沒聽說過一個叫沈清盈的人嗎?"
我騎著馬停在營地之外,遠遠的看見一隊人急奔而來。為首的就是楚子臣,他穿著一身將袍便來了,薄甲翻飛,碰出叮叮泠泠的聲音,這樣英姿颯爽的他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我就這麼看著他。
"怎麼?迷住了?"直到聽到他的聲音我才反應過來,他已經到眼前了,唇角微勾地盯著我。
我臉上有些發燒,回了一句:"我真是看迷了,你長得如此漂亮,不知多少人看迷過呢。"
"馬不錯,誰給的?"他驅馬近前,平時囂張跋扈的踏月竟被嚇得連連後退。
我連忙下馬安撫踏月抱怨道,"你嚇著它了。"
楚子臣也下馬走到我的旁邊,輕聲說:"驚雲很想你。"
驚雲是楚子臣的坐騎。
我拍開楚子臣搭在我腰上的手,把踏月的韁繩遞給他,踏月看我與他親近,也不再害怕,溫順的低了低頭。
我叫了聲:"驚雲"驚雲看我叫它,快步走了過來,溼潤的眸子裡滿是委屈,好似在怪我冷落它太久。
我抱住驚雲,看了看楚子臣說,"我也很想你。"
楚子臣嘴角動了動,最後囁嚅著說了一句:"你的馬,是公的,我不高興。"
天色很快就黑了,楚子臣把我帶到軍帳門口,我們可還沒成婚呢,我心想到,於是便立在楚子臣帳門口,怎麼都不願進去。
楚辭真從身後環住我,貼在我耳邊說:"你就是我的夫人,我們夫妻住一個營帳有何不可?"我的臉又紅了,他又推搡著我,萬般無奈之下我只能忸怩著進了營帳。
軍營是不能有女人的,特別是這個女人還要與將軍同住。不過這天底下,或許沒人管得了楚辭真了。他騙我已得了陛下特許,可後來我才知道,他早已不需要什麼特許。
六
大約是軍事繁忙,楚子臣總是早出晚歸,他又不讓我隨意走動,我便只能窩在帳中看書。可這天午時才過楚子臣便回來了。
我放下手中兵書走到他面前,問他今天為何這麼早。他一句話沒說,緊緊把我抱住。
我輕拍他的後背,"怎麼了?"我問。
他沉默了會兒,說:"軍事"。他既然不想說,我也識趣的不再問。
楚子臣叫人傳了些膳食,可我卻吃不下。他把我攬到懷裏,問我怎麼鬱鬱寡歡的樣子。我沒回答,夾了塊肉給他,他搖頭,我沒有動,他只好張口吃掉。
"怎麼沒見到裴霄,他不應該也在定北嗎?"我伸手去拿酒杯,卻被他阻止。
"裴霄,他死了。"我的手僵在半空,隨即掙扎著要起來,他卻把我抱的更緊,我更加慌亂。
"不,不可能!"我終於反應過來,大聲反駁他,更猛烈地掙扎起來。"裴霄怎麼可能會死?絕對不可能!"
"那你覺得我是在騙你嗎?輕盈?"楚子臣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儘管我的心在狂跳,但我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不相信裴霄會死。他不會的,不會的……"我喃喃道,不知是在解釋還是在安慰自己。
楚辭真轉過來面對著我,擦拭著我不知何時留下的眼淚,我看著他,那個疑問從心頭涌上嘴邊,最終也沒有問出來。
整整半天,他抱著我,我縮在他的懷裏。沒有一字一句,誰也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一直到了午夜,他纔將我放開,為我整理床褥,嘮叨著要我睡覺。
我看著他在燭火中明暗不定的臉,委屈道:"今天很冷,你抱我睡好嗎?"
楚辭真沒說話,我便翻過身背對他,過了會聽到衣服希希索索的摩擦聲,緊接著後背就貼上了一個火熱的胸膛。
我轉過身,盯著他的眼睛。他用手把我的眼睛捂住,把我倆用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我緊緊環著他的腰,枕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
"快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給你溫暖。"
他的聲音那麼溫柔,那是我想要的安寧。我是那麼的渴望,那麼想要和他日日夜夜唇齒相依,可那些註定要成為我的夢一場。
我躡手躡腳的走到馬舍,踏月一看我來,興奮的直跺腳。驚雲則定定的看著我,眼神中飽含著悲傷,好似故人訣別。我抱了抱驚雲,它低頭輕碰了碰我的臉頰。
驚雲,再見。還能再見嗎?我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我要走了,我要去找裴霄。我的心告訴我,他就在漠陽,穿著輕甲遙望著定北。
我騎馬直奔營口,守夜士兵驚詫的看我,卻無人敢攔。楚子臣教導有方,我冷笑一聲,抹一把臉上的熱淚,便縱馬狂奔。沒走多遠,就聽到羽箭劃破空氣,嗖!的一聲,從我耳邊略過。鏘!長箭沒入我前方七尺的土中,我急忙勒馬掉頭,是楚子臣。
天色微涼,他只穿了白色中衣,衣袂飄飄。
"你還是穿白色長袍好看,像個斯文的貴公子"我看著他。
他面色微怒,大聲道:"自己跑出來做什麼!這荒山野嶺的是嫌自己命太長了麼!"
"你不怕傷到我嗎?"我反問他。
"你知道我不會。"他不耐煩的解釋。
"別再嚇我啊,我膽子很小的。"
雖然內心全是苦澀與不安,但我還是努力的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揚聲道:"我要回家了!"沒有多看他一眼,便轉身離開。
我聽到他氣急敗壞喝馬的聲音,可驚雲嘶鳴著,怎麼都不肯再追了。他的怒吼被我拋在身後,越來越遠,越來越輕。漸漸的,除了耳邊擦擦的風聲,什麼都聽不到了。
我緊了緊衣袖,心好像被一隻手狠狠揪住,難受的喘不過氣來。我知道,我是真的離開他了。
七
踏月帶著我在蒼茫的原野中飛奔。我怕他帶人追上我,不斷祈求著踏月跑的快一點,再快一點,即使狂風如刀,把我的臉割的生疼,我還是想更快,直到他再也找不到我。我想,我要回漠陽去的。
又路過了那個驛站,腦海中映出那個面善的老闆,計上心頭。
嘎吱-門開了,老闆認出了我,滿臉驚訝"姑娘?你那天不是被接走,怎麼回來了?"
我笑了笑,往堂廳走去:"大伯,我這次回來是想找個人。"
果然,一日之內小小的驛站被搜了三次,我躲在地窖的米袋後面,將袖中的東西塞到胸口去。
老闆下來看我,我擔心的看著他,他回了我一個憨厚的笑,拍了拍胸脯。三天後,這裏終於平靜下來。
是夜
我依著地窖的土牆昏昏欲睡,突然聽得一聲"這裏?"我連忙一骨碌翻起身,是裴霄,裴霄的聲音,只有兩個字可我聽的出。幾天了,我麻木得流不出一滴淚,這時卻忍不住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