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蘭靜靜看著家人們爭吵一番，但這時剛好吃完了一個菜糰子，感覺自己該說點啥了。

    她把劉婆子的筷子拿起來遞過去道：“娘你先吃飯，別餓壞身體了。”

    劉婆子欣慰道：“乖囡，你最心疼娘。”

    李四德湊近道：“我不也心疼你嗎娘。”

    劉婆子瞪他一眼，“你個沒出息的，要是當年考上秀才考個功名至於被一個外來貨這麼擠兌？”

    說完又狠狠瞪了周氏一眼。

    李秋蘭暫時不想跟李四德這種油嘴滑舌的人交鋒，只是看著周氏道：“大嫂嫂心也太大了，除了春蘭你還有三個兒子，都送出去讀書得花多少錢？”

    周氏道：“村口學堂又不貴，省吃儉用還是能供的。”

    劉婆子怒道：“你這是要誰省吃儉用？你想讓我蘭兒也過苦日子供你幾個兒子去讀書？”

    “我沒這麼說啊娘。”周氏只覺得劉婆子扭曲人的話很有一套。

    李秋蘭道：“嫂嫂是覺得我日子太好過了，可就算我們一家人緊巴巴過日子，家裏這麼多孩子哪能都供出去讀書？”

    她其實也想讓小輩們都出去讀書，只是現在必須表現出另一副樣子，然後從長計議。

    劉婆子眉頭一皺，“讀啥書，讀書最害人，那些個讀了幾本書的人都覺得自己了不起了，回家連活也不願意幹。種田至少餓不死你，讀書能頂啥用？”

    這話一出，李四德也不吱聲了。

    他原本打著如意算盤，看來是要被一刀切了。

    李秋蘭道：“就爲了這個事兒連飯都不吃了，搞得我又沒胃口了。”

    劉婆子趕緊瞪視李四德和周氏，“還不快給老孃坐下吃飯，大中午的天本來就熱，蘭兒胃口不好別怪我不客氣！”

    李四德識趣的坐下給自己老孃盛粥，“娘彆氣了，小妹也快吃。”

    周氏受了一肚子氣，變成最沒胃口的那個人，心不甘情不願坐下了。

    懂事的李春蘭忙給她夾菜糰子。

    最近李秋蘭賣餅賺的錢，除了變現成每人一件的新衣裳，還變成了餐桌上多出來的菜圓子。

    終於不再是每人只能緊巴巴吃一個菜圓子了。

    有時候圓子還能摻點肉沫兒。

    李秋蘭把一切看在眼裏，又吃了兩口，道：“不過咱家這麼多小的，全都大字不識一個連自個兒名字都不會寫，傳出去也太丟人了。”

    李四德眼見事情有轉機，立馬接話道：“可不嘛，我們李家祖上好歹也是個書香世家，那也是出了個什麼來著，太，太夫？人教太子讀書來著。”

    那叫太傅。

    李秋蘭忍住吐槽，對劉婆子道：“而且娘，以後我要掙更多錢來孝敬你，也要那些小的來幫我，要是他們不認字不會數數，我要他們幹啥，那就只能去請外頭人來幫忙了。”

    劉婆子被李秋蘭的幻想說動了，“也是，我乖囡囡這麼聰明，一定能賺大錢，請外頭人來幫忙豈不是要花錢？”

    “對啊，要花好多錢，那錢剛賺回來沒捂熱乎就又給出去了。”

    李秋蘭把飯桌上幾個小的看了一圈，“還不如讓這幾個小的讀讀書學點東西，將來考不上功名就給我做個免費勞動力，多划算。”

    這話聽得周氏錢氏那幾個咬牙切齒，敢情自己孩子就只能給你李秋蘭做一輩子打雜的？

    劉婆子卻覺得煞是有道理，點點頭道：“也是，乖蘭兒，就是怕這幾個讀了書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不肯幹活呢。”

    “不幹活就沒飯吃，等著餓死吧。”李秋蘭像是警告道。

    “一家子人都不幹活，那就一家子人都餓死算了。”

    李四德覺得這話像是在對映自己，乾笑了兩聲，道：“怎麼會，我家兩個小子反正是讀了書也要回來幹活的，隨我隨我。”

    其他人在心裏想，讀書了不幹活說的不就是你李四德嗎，還好意思說隨你。

    劉婆子想了想，“倒也有道理，可咱家確實沒那多錢讓他們讀書，再說讓他們讀書去了，家裏的活兒誰幫忙？”

    家裏人多地少，賺錢無所不用其極，幫別家耕地播種，縫隙漿補，連年紀最小的天霞都已經幹活幹得非常熟練了。

    李秋蘭一臉聰明相，故意帶著傲慢道：“別一次性送出去啊，暫時先把年紀大的，或者有天分的送出去讀書，剩下的等後頭多賺錢了再送出去。”

    好像這就只是一個免費勞動力培養計劃。

    劉婆子卻還猶豫著，“哎呦，村口那學堂一年得花好幾錢，咱哪來那麼多錢。”

    “娘，我賣餅不是賺了不少錢麼，今兒我跟天霞去摘草料，馬上做出更好吃的餅拿出去賣，那錢還不就都賺回來了？”

    “乖女兒，你真有信心賺回來錢？”

    李秋蘭撇撇嘴，“娘你還不相信我嗎。我再不濟，這幾日賺的也比哥嫂他們下地幹活賺得多了。”

    劉婆子忙道：“乖囡，娘當然相信你，你說啥就是啥了！”

    李四德見縫插針，“娘你同意永富去上學了？”

    周氏的心也揪起來，看起來劉婆子是同意了，可人選咋就一定是大房的永富呢？

    劉婆子扭頭問李秋蘭，“乖蘭兒，你說咱現在送誰去上學？”

    李秋蘭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幾個小的全送出去讀書不現實，應該雨露均沾分配好，免得日後鬧矛盾。

    可她卻還是存了點私心。

    “家裏除了春蘭年紀最大的就是永富了，他是到了讀書的年紀。”李秋蘭道。

    免得被李四德這個爹給帶偏了。

    周氏一聽，默默皺起眉頭捏起了拳頭。

    李秋蘭又道：“大嫂嫂家這三個崽子說小也不小了，但一起送出去花錢太多。”

    周氏連忙道：“我們可以一個一個去啊。”

    “嫂嫂別急啊，還怕我不讓春來他們幾個皮猴子去讀書？”李秋蘭挑挑眉。

    “不過他們這個年紀正是精力旺盛愛玩的時候，要是其中一個去讀書了另外兩個肯定天天在外頭瘋跑饞著他，哪有心思讀書？”

    李秋蘭認真分析著，周氏卻覺得她是故意給自己使絆子，狠狠拽了一把衣襟。

    李四德道：“那不如讓我家永貴也去讀書。”

    李秋蘭輕飄飄瞅了他一眼，“二哥，咱家的好處你想都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