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蘭最關心的當然還是：手書是不是真的是梁家姐姐寫的，梁家姐姐現在的狀況怎麼樣。

    那毛頭小子聽了這個問題，忍不住笑了起來，看著李秋蘭，道：：專門爲了這個來找我的嗎姐姐？那會兒我已經跟你說過了，那手書真的是那位夫人寫的，王家公子不也說了嗎？夫人是他表嫂。能拿到表嫂的一封信，有什麼稀奇的？”

    看那毛頭小子的樣子不像在說謊，而且此時此刻他也沒有什麼必要欺騙自己。

    李秋蘭於是又急切的問道：“那……那位夫人可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

    毛頭小子跟看個傻子一樣的看著李秋蘭，反問道：“姐姐你有健忘嗎？剛纔我不也跟你講了他家發生的事嗎？你以為我是信口胡謅啊，其實那些都是真的呢。”

    “你的意思是，那位夫人他的夫君真的娶了一門小妾，並且現在對她非常不好？”李秋蘭追問道。

    “何止是不好啊，最近這段時間每天都連打帶踹的，有時候上街都直接動手。”

    毛頭小子嘖嘖嘖兩聲，似乎想到那個場景就覺得刺激，隨後又道：“不過這幾天沒出來了，不是說了嗎？被關起來了。”

    在一旁的邱卿聽了十分的氣憤，道：“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居然如此毆打自己的妻子！”

    那毛頭小子輕飄飄的看了一眼邱卿，道：“這位姐姐，這不是常有的事兒嗎？”

    “怎麼就常有了，難道就沒人能管一管嗎？”邱卿怒道。

    毛頭小子嘲諷似的笑了笑，道：：誰來管？咱們這兒能管事的不過就是官府罷了。那位夫人自己嫁的就是個官兒，就算她去報官，官官相護的誰能救得了她？再說她是個商女出身，地位本來就不高。聽說當初那個大人娶她不過是爲了錢罷了。”

    小小年紀便能如此雲淡風輕的說出這樣一番品評別人人生的話，似乎只不過是一個畫本子攤在眼前，他照著念出來而已。

    可是李秋蘭卻知道，他一定是經歷了太多人世間的苦楚，所以纔對這種事情嗤之以鼻，認為不值得關注。

    而邱卿這丫頭從小又是被自家爹爹養在蜜糖罐子裡頭的，這輩子遭遇的坎坷，恐怕也就是因為趙輕寒所發生的那些事兒了，自然是對於毛頭小子所說的事情不理解，甚至是覺得很憤怒。

    於是李秋蘭安撫性的拉了拉她的手，轉而又對那毛頭小子道：“你說的也也對，若官府真的能管事兒，城西這兒也不至於有一個這麼大的棚子了。”

    意思是如果這裏的官府真的有作為。鎮上恐怕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乞兒。

    毛頭小子卻道：“不管更好，我們活得自由自在。”

    李秋蘭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來十個銅板，道：“最後一個問題，那王啟山是怎麼拿到梁家姐姐的手書的？”

    毛頭小子看來是對那十個銅板勢在必得，昂著腦袋說道：“那位夫人長得也頗有幾分姿色，王家公子從前也曾經勾引過她，只不過好像沒得逞。那夫人落難之後他便又去找了人家，不知道是達成了什麼協議，從那兒討來了這封手書。我想那夫人也許也是指著這望這封手書，能夠讓自己翻身吧。”

    看毛頭小子這說話的樣子，李秋蘭皺了皺眉頭，她不禁想到，也許梁家姐姐是和王啟山做了什麼交易，才寫了這封手書。

    她將十個銅板給了那毛頭小子，最後問道：“我在前街遇到一個小女孩，她一直唸叨小川哥哥。那個小川哥哥，可是你嗎？”

    小川聳了聳肩膀，道：“世間乞兒，山川河海為家，每個人不都是小川嗎？”

    李秋蘭心中便有了答案，衝他點了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大棚子。

    裡頭各種各樣的小孩子正在散發出蓬勃的生命力，似乎他們雖然生長在泥土之中，但是總有一天會破土而出，成為參天大樹。

    一直到離開城西，邱卿仍在憤憤不平，道：“真是太過分了，那王啟山的表哥居然……居然這麼對待自己的結髮妻子！”

    看著她那氣鼓鼓的樣子，李秋蘭只覺得天真的緊。

    於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們這就去救那梁家姐姐。這王啟山也是誤打誤撞。讓我們知道了這件事情，怕是沒想到我們會真的因為梁姐姐的事情奔波吧。趙秀才，你怎麼看？”

    剛纔那一路上，趙輕寒一直都沒有說話，尤其是在見到那毛頭小子之後，就表現得更加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李秋蘭只當他是看見人間疾苦，激發了心中的昂揚鬥志，立志將來要考上狀元，好好的整治一番這種現象，所以也便沒有多問。

    只不過三個人一同走著，只有兩個人討論，實在是有些尷尬於是便順嘴問了他一句。

    趙輕寒似乎終於回過神來，抬眼看了一眼李秋蘭，淡淡的說道：“也許可信。”

    好歹也是有了迴音，李秋蘭點點頭，不禁嘆息道：“前一刻我還道那毛頭小子可惡，幫王啟山做壞事，將我騙了去又拖累了趙秀才暈倒。可方纔見他抱著那嬰兒的樣子，心中竟然一點也不氣了，反倒覺得他不容易。”

    邱卿也道：“是呀，我還從來沒有想到過，像他們這樣的半大小子是如何討生活的呢。從前他們從米鋪門前經過，偶爾也討要點什麼，我只道他們就是靠那些乞討過活的呢。”

    “家家戶戶日子都過得緊，誰會天天菜給他們吃給他們喝？想來也是像那毛頭小子一樣四處奔波，才能弄到錢吧。”李秋蘭道。

    趙輕寒走在李秋蘭的左側，聽見這兩個姑娘交談感嘆，無外乎就是說這些孩子過得有多不容易，希望官府能夠有點用馬上解決這些事情。

    他卻是上輩子見慣了陰暗之事，淡淡的說道：“世間之苦各自吃了，只不過有些能看到，有些看不見罷了。”

    李秋蘭看了他一眼，嘖嘖道：“趙秀才，你還真是文鄒鄒的呢。話說我剛纔還在想，你以後可一定要考中狀元，回來好好整治一下這個地方，實在是烏煙瘴氣的，連我看了都生氣。”

    趙輕寒還沒有接這話。

    只不過說到狀元，他轉而想到了自己執意要跟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