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鸞將靳山途為自己準備的雪白裘衣披在身上，這才覺得寒意稍減。

    柳鸞望著漫天白雪落下，很快將地面上的黃沙覆蓋上一層雪白，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說道：“下雪了！新年也是不遠了！”

    柳鸞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有一次過年，哥哥姐姐們都穿上了新衣，而自己卻只能穿著那件破舊的棉襖，望著他們在院中堆雪人，自己也忍不住加入。

    哥哥姐姐們雖然平日裏不會來找自己玩，但每當自己主動上前時，他們也不會排斥。

    然而家中的管家卻說我身份低賤，不配與他們一起玩，硬是將我感趕出了院子。

    當時自己心裏感到委屈，便一個人躲在柴房裏，邊砍柴邊哭泣，到後來父親找到了我，不僅給我帶來了新衣，還端來了一大盆紅燒肉！

    那年的大年三十爹爹沒有和奶奶們一起過，而是和我一起待在了柴房，說是要陪我守歲，結果他真的一直陪我到天亮！

    柳鸞想起往事，不知不覺間，眼眶竟開始溼潤，喃喃道：“爹，如果你還活著該多好！”

    柳鸞又行了七日，沿路的積雪也已消融，抬眼望去，已可隱隱看見前方有一座古老破敗的城牆。

    柳鸞知道這座城，便是自己一路北行的終點—東華城。

    柳鸞心中好奇，這座城既是在北域，為何不叫北華城，反而起名東華？

    這個疑問也只是在柳鸞腦中一閃而過，很快他又想起了定陽。

    那朝廷次輔胡正文，與二哥柳曦巖言語之中都懷疑定陽真人是那天宗的首腦天尊，可他若真是天尊，為何不將我這柳家的倖存者斬草除根，反而是將我留在了天正派？若他真是天尊，他讓我來東華城，又是何用意？

    柳鸞沒在多想，駕馬狂奔，很快便來到了城門下。

    城牆是黃土堆砌而成，在千年的風雨侵蝕之下，竟是有不少處都生出了裂縫。

    柳鸞從馬背翻下，牽馬入城門。

    這裏千年前被稱為天下第一城，如今卻已是破敗不堪，城中竟無一座完整的建築！

    柳鸞不禁喟然長嘆，滄海桑田，生滅成敗，本就是循環反覆。曾經的第一城，在後人眼中卻是一文不值，故而頹敗至此，也無人願意修繕。

    難關苗家人世代追尋長生之法，因為只有活著，才能保護著自己在意的東西不受傷害。

    柳鸞四下張望，城中的居民並不多，寬闊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幾人坐於路邊，曬著不算和煦的日光。

    柳鸞踏上這被黃沙覆蓋，顯得極為柔軟的街道，剛走出幾步，就見被自己驚動的幾名居民，紛紛露出驚訝之色，竟是屈膝朝自己跪了下來。

    柳鸞大吃一驚，很快一些身在屋中被驚動的居民也都紛紛出屋，亦是如此，在街道旁朝自己跪下。

    柳鸞驚奇不已，這些人為何見了自己，二話不說，便是下跪？

    柳鸞忙道：“諸位快起來，我只是個外鄉人，來這裏是爲了找人，你們可別跪錯人了！”

    居民均是默不作聲，仍是跪地不起！

    柳鸞無奈一嘆，加快了腳步，只希望能快些走出這條街道。

    然而這街道卻是極長，每走出丈許，便會見到有居民朝自己下跪。

    柳鸞暗暗苦笑，我都說了我不是他們要跪的人，他們為何還不起身，難道這裏地域偏遠，言語不同，他們聽不懂我說的話？

    柳鸞停下腳步，大喊幾聲，將居民的注意力吸引來後，做出了個自認為人人都能看懂的起身手勢，可這些居民竟是朝著自己搖了搖頭，仍是跪在地上。

    柳鸞嘆了口氣，既然說不通，那就快些離開這裏，他們見不到我，想來便不會再跪。當下一拉韁繩，牽馬繼續快步前行。

    然而剛走出不久，就見前方有一個身影站在街道中央！

    柳鸞心頭一喜，暗道一聲，終於見到一個不跪的了！

    柳鸞加快腳步，向那人走去，隨著距離拉近，柳鸞漸漸看清，這人竟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子，身形苗條，面板略黑，樣貌平平無奇，後背卻是筆挺，顯得英氣勃勃！

    柳鸞走進這女子，正要開口，卻見這女子竟也是也屈膝跪在了自己面前。

    柳鸞一臉無奈，忙將這女子扶起，說道：“這裏的人都怎麼了，為什麼都要跪我？”

    這女子卻突然開口，說道：“你身份尊貴，是這座城的主人，他們代代居住在這裏，見到城主，自然要下跪！”

    柳鸞聽了這話，更是茫然不解，說道：“我怎麼成了這座城的主人了，我可是第一次來這裏！”

    這女子露出一抹微笑，說道：“十八年前你便居住在這裏，那時你還只有一歲！”

    柳鸞反覆思量了這女子的幾句話後，只覺頭昏腦漲，仍是不明她所說何意，當下也不在去想，只當他們是認錯了人，於是直入正題，問道：“姑娘，我來這裏是找一個叫阿吉的人，不知姑娘認不認識他？”

    這女子毫不遲疑的說道：“我便是阿吉！”

    柳鸞大吃一驚，定陽真人明明是說，讓自己來東華城找一個叫做阿吉的老人，怎麼阿吉卻成了眼前這英氣勃發的少女？

    難道會是同名？

    柳鸞又繼續解釋道：“我找的阿吉是個老頭子，不是你這樣的年輕女子！”

    這叫阿吉的女子卻說道：“阿吉只是一個代號，上一任叫阿吉的老人已經老死了，如今我是那年輕的阿吉。這麼多年了，我們一直在等你！”

    “等我！”柳鸞震驚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嗯，你先起來說話，我低頭和你聊天，可是很累的！”

    阿吉猶豫了下，終於還是起身，說道：“不僅僅是我知道你是誰，這裏城中的百姓，也都知道。我們祖祖輩輩都居住在這裏，對於城主一脈的特有氣息，自是再熟悉不過，你一入城，我便已經知曉！”

    柳鸞越聽越是糊塗，說道：“你說的什麼城主一脈，我柳鸞可是柳天河的私生子，又怎麼成了你們城主一脈了？”

    “私生子？”阿吉突然失笑道：“你身份何其尊貴，又怎麼會是私生子！城主，你可不姓柳，你是慕容家的後代，你的親生父親叫做慕容文鬆是我們東華城的上代城主，你的母親叫做霍曉彤，是天下聞名的女俠客！”

    柳鸞神情恍惚，顫聲道：“你說什麼？”

    阿吉沒有回答他這一問，而是接著說道：“慕容家族也與這千年前第一城般，日漸衰頹，破敗不堪。十八年前，那時城主您還只有一歲，東華城突然遭到一批修為強大的殺手襲擊，老城主慕容文鬆為保護城中居民不受侵害。與諸多殺手拼死周旋，但終究還是因實力懸殊，被這幫殺手害死。老城主臨終前，將您託付給了前來東華城做客的好友柳天河，讓他將你撫養長大，並將慕容世家代代相傳之物，龍紋玉環掛在了你的脖子上。你可是如假包換的慕容子弟，與柳家毫無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