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吉利可汗欲揚眉
無名山谷無名山谷120裡開外,一處平坦的開闊地。
連綿的大帳一座挨着一座。
乍一眼看去,數量超過了兩千,不時有身披皮甲或者簡陋銅甲的突厥戰士,在其中進進出出。
中央區域,一座大型的毛氈大帳中。
年近五十,看著卻依舊壯碩威猛的吉利可汗,正一手端著散發著腥甜氣息的羊奶酒,一手叉著剛剛烤好的小羊腿肉,大快地朵頤著。
他的目光,時不時地掃向大帳的一個角落。
那裏擺放著十幾只紅松木製成的木箱,絕大多數的木箱都合着,只有最外側的一隻,被人開啟了一道縫隙,內有偶有金光閃過。
“呼!”
吉利可汗放下手中的陶碗,重重地撥出了一口氣。
緊接著,他從獸皮軟椅上站了起來,邁步朝著木箱走去。
就在這時,有親兵挑簾進入帳篷,看到吉利可汗之後,立即單膝跪倒。
“可汗,幾位大人已經到了,和他們在一起的還有薩滿大人,他們現在想要見可汗,看著好像都挺急的。”
“挺急的?”
聞聽此言,吉利可汗停住腳步,臉上露出一絲不屑之色。
返回獸皮軟座坐下。
沉吟了片刻之後,他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氣說道:“你這是在撿好聽的說吧?這幾個老傢伙現在不是急,而是不滿,估計說出來的話都很難聽了吧?”
次話一出,進來的親兵立刻低下了腦袋。
吉利可汗猜的一點都沒錯。
外面的那些傢伙,現在一個個全都在罵娘呢!而且還不是心裏罵罵,而是直接開始用吼的了。
這些事情,親兵又怎麼可能會沒看見?
可問題就是,這種事情知道歸知道,但親兵也不能當著自家的老大當麪點破啊。
否則的話,天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誰曾想,親兵給老大留了面子,老大自己卻不要面子了。
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
面對老大的提問,親兵自己覺得,無論回答是又或者不是,估計都不怎麼合適。
既然如此,那還是啥都別說了,直接老老實實地裝傻吧。
一想到這裏,親兵忍不住暗自嘆了口氣。
“天吶!我太難了......”他如是想道。
見此情景,吉利可汗倒也沒有繼續為難對方。
他又不是傻子。
明擺着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呢?
突厥國,說是一個國家,實際上不過就是一個部落聯盟而已,根本不具備一個國家該有的要素。
又或者說,它不是中原老百姓認知中的皇朝國家,而是一種另類的,比較原始的政權組織形式。
突厥國中,地位最高的,是被各大部落首領推舉出來的所謂可汗,比如說現在的吉利可汗。
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這位可汗同時也掌控著,部落聯盟中實力最為強大的一個部落。
吉利可汗身上的汗位,差不多也就是這麼來的。
可汗之下,一眾部落首領們,會根據各自部落的實力排定座次,座次越是靠前,在部落聯盟中的話語權就越重。
說穿了,這裏沒有什麼正統不正統,合理不合理的說法。
所有的一切全都憑實力說話。
在這樣的一個權力體系當中,身為部落聯盟大統領,其權力的範圍其實非常地一般。
以現在的吉利可汗為例。
在自己掌控的部落裡,他說的話就是天、就是最大的法,可謂是一言九鼎,任誰都不敢有絲毫地違背。
除此之外,部落中的戰士們,也完全聽從他的指揮。
除他之外的其他權利者,說話不能說不管用,但絕對不會有他說的話管用。
然而。
在部落聯盟中,就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在許多時候,吉利可汗所起到的作用,更類似於一個名義上的大統領,而不是一個真正的大統領。
他的命令,一些規模較小、實力較弱的部落,或許還能夠聽上幾句,而那些規模較大、實力較強的部落,根本就不會將其當成一回事情。
除非是命令的本身被部落首領認可了。
否者的話,他的命令,也僅僅只是一條命令罷了,執行不執行的,最後還是有那些部落中的首領說了算。
說起來,這種情況其實由來已久。
突厥部落中的歷代可汗,每一任都是這麼過來的,吉利可汗並非是什麼特例。
要是換成其他人,也許也就認了。
畢竟,身為部落聯盟的可汗,說的話儘管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又有,但是為自己的部落撈點好處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時間久了,自己的部落自然會一點點地強大。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當可汗的一種福利了,同時也是當可汗最大的一個福利,沒有之一!
但是,吉利可汗和他的那些前任們不同。
他是一個有野心的人。
對於他來說,既然做倒了可汗的這個位置,那就必須有一個當可汗的樣子。
名義上的大統領?
對不起,對於這種說法,他絕不接受。
要麼就不當這個可汗,既然已經當上了這個可汗,就必須成為一個擁有實際權力,說話算數的可汗。
因為實力方面的原因,儘管他一直以來都在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但是收效並不大。
而這,也是他和西方教那些禿子們一拍即合的原因。
在他看來,這次率領部落部落聯盟計程車兵,南下入侵大唐皇朝,就是一個成就他野心的極好的機會。
如果事情一切都順利的話,那麼不僅突厥人的勢力能夠大漲,他自己也能憑此獲得巨大的威信和好處,從而成位一個真正的可汗,或者說是天可汗。
而不是那種名義上的擺設。
吉利可汗將事情想得很好,可是現在跨過邊境,入侵大唐皇朝已經超過10天的時間了。
結果卻讓他感覺很不滿意。
從物資缺乏,生活條件艱苦的草原苦寒之地,進入到自然條件優厚,普通老百姓生活富足的大唐皇朝,部落聯盟中許多部落首領,一下子就被衝昏了頭腦。
想要糧草?搶就是了!想要女子?搶就是了!想要牛馬物資?搶就是了!想要金銀財貨?搶就是了!
搶搶搶,總而言之,就是一個搶字。
只要你的手中有士兵,士兵的手中有武器,且擁有不凡的戰鬥力,那麼你想要的一切東西,幾乎都是唾手可得的。
面對這樣的一種局面,在草原苦寒之地過慣了苦日子的這些土包子首領,又怎麼可能會不動心?
而動心的結果,就是各大部落各自為戰。
騎兵小隊和騎兵大對被一支支地拍了出去,糧草、女子、牛馬、金銀財貨被一車車地拉了回來。
所有的部落首領都瘋了。
如果說,在草原上的時候,吉利可汗說的話還有那麼幾位首領願意聽的話,現在他說的話,就完全變成空氣。
說的難聽一點,他的話在其他人的眼中,跟發屁也沒什麼區別。
大家都忙著給自己的部落撈好處呢,誰有空聽你嘰嘰歪歪的啊,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如此局面,自然不是吉利可汗想要的。
但他也沒有什麼辦法。
事實上,不僅是其他部落的首領和戰士一個個眼睛都紅了,就連他自己部落中的戰士,差不多也都是同樣的情況。
在這種時候,他要是敢冒天下之大不諱,讓其他人挺下這種行為,又或者現在就撤回草原的話,搞不好命令今天一下,明天就會被人給推下可汗的位置。
如此結果,卻是吉利可汗萬萬沒有想到,同時也是最不願意看到的,但是僅憑他自己的能力,卻根本就無法改變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
但是......但是祖先保佑!
就在他心焦氣躁,外加無可奈何的時候,他手下的一支劫掠部隊,在一次外出行動中,給他帶回了一個意外之喜。
而這,也讓他看到了重新控制部落聯盟,甚至更近一步,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天可汗的希望。
為此,他不惜動用了,任何一位可汗一生之中,最多隻能動用三次的部落召集令。
根據部落聯盟的規矩,可汗儘管沒有太大的實權。
但是,一旦可汗動用了手中的部落召集令,那麼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面對什麼情況,所有的部落首領都必須帶著自己的戰士,齊聚在可汗的身邊。
否則的話,必將遭受所有部落的聯手討伐。
現如今,該到的人已經到了,就是一個個脾氣都不怎麼好,估計全部都在罵娘。
對此,吉利可汗卻顯得信心滿滿。
脾氣不好又如何?
等到看到東西之後,看你們這些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說起來,他這個可汗,當的真的是挺憋屈的,但是今天,也該他好好地揚眉吐氣一把了。
一想到這裏,吉利很汗的心情頓時大好。
他在大帳中來回走了幾圈,期間視線不斷地在幾隻紅松木箱上打轉。
片刻之後,他停下腳步,故作淡然地吩咐道:“你,現在就去把那些老傢伙招進來。”
說到這裏的時候,吉利可汗的語氣微微一頓。
隨後他補充道:“對了,對幾位薩滿大人的時候,必須要保持尊敬,罪了其他人,老子還能保得住你,要是得罪了那些神棍,你還是自己抹脖子吧!”
到底是自己的親兵,吉利可汗還算是比較地愛護。
親兵:“......”
自己抹自己的脖子?
MMP!老子謝謝你哦!
老子又不是傻,沒事兒得罪那些老傢伙幹嘛?
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了。
有些事情,你藏在心裏不行嗎?
當著老子的麵,你開口閉口稱呼那些薩滿為神棍,這麼做真的合適?
話說,老子是該當做沒聽見好呢,還是當做沒聽見?
“是,可汗,我這就去通知幾位大人。”
親兵暗地裏一陣腹誹,表面上卻表現得極為地恭敬。
簡簡單單答應了一聲之後,他起身就走,整個過程沒有一絲一毫拖泥帶水的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