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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 牽腸掛肚的母子

    初月晚正在思索從哪裏下手,忽然聽見門裏麵傳來了咳嗽聲。

    “二皇兄。”初月晚貼著門道,“是你嗎?能聽到嗎?”

    裡面的咳嗽聲停止。

    “裕寧?”初永年的話音傳出,已經沙啞得快聽不出是他了,

    “是我,二皇兄是病了嗎?”初月晚迴應。

    牢房內老鼠在稻草中亂竄,初永年緩緩從稻草中坐起來,面向牢門。

    他雖面色欠佳,衣衫不整,卻也沒有過於蓬頭垢面失了皇室的威嚴。然而這一切初月晚並不能得見,二人隔著鐵門默默相對了片刻,初永年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笑道:“裕寧,你如何進來的?”

    “就這麼進來了。”初月晚說,“裕寧也覺得不可思議。”

    一切在初永年意料之中:“沒有什麼不可思議,裕寧如此聰明不如想想,不設防的目的,要麼是希望有人進來,要麼是希望有人出去。這個牢裡只關押著本王一個犯人,你應該明白了。”

    初月晚眉頭一皺。

    她的確不再疑惑了。

    父皇安排的這一切,而父皇是不可能覺得自己會劫獄的,最多也就是來這裏坐著說說話而已。而其他有這個膽量和能耐劫獄的人,便只有太子哥哥和可能聽從肅親王命令的裘鳴。

    太子哥哥目前態度搖擺,不會故意和父皇對着幹。而裘鳴無論怎麼裝,都可以確認他在刑部大牢,自然不會大動干戈地先越獄再劫獄。

    所以,父皇在觀察他會不會自己越獄。

    並且,故意給了他便利的條件。

    以二皇兄的實力,想從這個門出來易如反掌。而只要他出了這個門,外面的重兵便全然不是他的對手。

    父皇就是想看看他,會不會利用這個條件直接離開。

    至於他離開了。

    那就是謀逆。

    “父皇在考驗二皇兄。”初月晚道,“二皇兄早就知道。”

    “我可不敢揣度聖意。”初永年說。

    “你不要出來。”初月晚忍不住提醒,“千萬不要選錯了路,或許你可以與蕭家軍會合,蕭家軍也會因你起兵。可是肅親王府現在還在羽林軍的包圍下,阿康和許多孩子還在裡面。”

    門內傳來初永年苦澀的笑聲。

    “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進來?”初永年道,“若是我有謀反之心,不如在罪行披露之前就帶著一家老小離開京城。可我留下了,進了這個地方,我就有再也不出去的覺悟了。”

    “二皇兄果然還是我認識的二皇兄,你從不是極惡之人。”

    初永年一時沒有回答。

    “二皇兄。”

    “可我也有沒算到的事。”

    他的話音落寞,愈發悲涼起來。

    牢房裏只有鐵門縫隙下投過的一絲微弱燭光,他看到影子慢慢地退後,給了他更多的光明。

    但初月晚沒有離開,她繼續面對著門對初永年說:“對不起二皇兄……我沒能救下她。”

    初永年心口刺痛。

    初月晚懂得他的落寞,即便蕭賢妃一直是一個專斷的母親,她的決定也幾乎斷送了二皇兄此生的幸福。

    可她依然是二皇兄的母親。

    也許在遙遠的某個時候,她也像自己的母后一樣慈愛過,溫暖過。而她所有的強橫專行,也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唯一的兒子鋪一條通天大道。

    那是她被拘禁在這深宮中,唯一所知的,最好的出路。

    “她走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初永年問。

    初月晚不忍心回答。

    “你既然在她身邊,就如實告訴我。”初永年微微哽咽。

    “她很堅決,又很平靜。”初月晚回想起蕭賢妃臨死的目光,雖死不瞑目,卻並無絲毫的怨懟。

    她一定相信把自己最後能做的都做到了。

    初月晚那夜裏守著屍體看了很久,蕭賢妃的眼角在月光下微微發亮,那是一點已經流不出的淚水。

    她一定也很後悔把信交給父皇吧。

    是她親手毀掉了自己的兒子。

    牢房內的初永年陷入靜默,他隔了很久纔回過神來,也很平靜地道:“母妃的確會如此。”

    “二皇兄,我今日來,也是有一些關於蕭賢妃的事要問你。”初月晚不得不把話題引回來了。

    “說吧,我現在知無不言。”

    “蕭賢妃當年參與殺害先皇后的事,二皇兄可知道麼?”

    初永年深吸了一口氣,調理了自己的思路。

    “此事母妃從未提及,都是調查裘家的事時順帶了解了一些先皇后的死,不過並未深入下去。”初永年答道,“我只能說不知道了,裕寧。你為何覺得我母后與當年那件事有關?”

    他意識到自己又說了謊。

    那個時候他打聽過宮裏的訊息,蕭賢妃本是不打算承認,然而在初永年表示很可能繼續調查的時候,她還是說了。

    她承認是自己讓人在先皇后養胎的時候動了手腳,最終導致了先皇后的難產。

    初永年那時候一點也不詫異,彷彿這就是母妃一貫以來的行事做派,沒有任何意外。

    然而他不知為何,在自己露出“意料之中”的神情的時候,母妃的眼神會那樣悲傷和委屈。

    可那不是蕭家人慣常的演戲麼?

    她們裝作一副冷靜理智又事不關己的模樣,一旦暴露了就把所有的責任推卸,擺出一副不得已而為之的苦相,博得他人的同情。

    從自己有記憶以來,她們就是這樣的。母妃,和她得意的後生蕭瑤華,如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機關算盡,心狠手辣。

    初永年知道她與之有關,當年也故意沒有繼續查下去,可那件事無異於徹底讓他看透了自己身邊的女人們,總算在這淒涼的人生裡落下一筆結論。

    他失望,卻也不是第一次失望了。

    初月晚對他的反問誠實答道:“夢到了。”

    “你又開始做那種夢了。”初永年略微詫異,“我以為從嶽清歡死了以後,你就可以擺脫那些離奇的神蹟。”

    “我有時覺得,似乎更像是和師父融為一體了。”初月晚說。

    “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初月晚發覺他又開始不由自主地說著無用的話,迴避自己的問題,似乎不願面對蕭賢妃的話題。

    不過也難免如此,蕭賢妃的死必定是個極大的打擊。

    初月晚願意給他多一點時間。

    初永年又是沉默了許久才說:“裘鳴希望我繼續追查先皇后的事,你為何不去問他。”

    “我希望二皇兄能知道的多一點。”初月晚說,“不過不知道也沒有關係,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些真相告訴你。”

    “你就不怕我哪天出去了,捲土重來的時候會用你的這些真相反過來對付你?”

    “我不在乎。”

    初月晚說著走近一些:“我想告訴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對得起蕭賢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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