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四章 實現了願望的夢
進入了平整的路段以後,行進速度也變得快了起來。
他們也不必在野外紮營,而是可以借宿在附近的真頌國村落和城鎮中。糧草補足,養精蓄銳,不出半月就看到了真頌王庭的影子。
不過對於嬌生慣養的初月晚而言,這樣緊迫的行軍仍是有點吃不消。明明在車裏顛得骨頭都要散了架,白日裏吃的東西到了晚上就都吐了出去,可還是堅持著一聲不吭地忍耐,趁著雲錦書不在的時候收拾妥當,不叫他看出來。
只是雖然瞞得住強烈的身體反應,卻瞞不住越來越差的氣色。雲錦書每晚回房陪她的時候都憂心忡忡,也叫隨行的太醫來看過了,開了一把子難喝的藥,盯著她日日不落地喝下去才放心。
初月晚不禁想,這顛簸的日子可比單單在深山老林裡受凍難熬多了,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到這麼遠的。還是說,就是這次在山裏犯了老毛病,才讓自己又嬌氣了起來?
不過眼見這旅途臨近結束,要穩定些日子了,初月晚覺得也並非沒有盼頭。
可想而知,進城之時會有盛大的迎接儀式,那又有得要忙了。
如今行至真頌王庭的外城,真頌的外務大臣攜真頌王欽點的一隊護衛和侍從在城中下榻處迎接。簡單的禮節互通之後,夜已深了,暫且歇下,以待明日的接風宴。
為他們提供的住所是一座行宮,隨行人員都各自安頓並駐守在側,雲錦書與初月晚則被安排在舒適豪華的正殿內,以皇族禮節相待。
“我可不還是大皋的皇女嘛。”初月晚往榻上一坐。
雲錦書正在桌前解腕帶,回頭笑說:“晚晚的頭銜個個叫得響亮,卻是最鍾愛原本那一個的。”
“是呀,裕寧公主纔是晚晚最好的頭銜。”初月晚也微笑著,“晚晚最好的時候,晚晚喜歡的人們,都曾這樣叫晚晚的。”
雲錦書敏感地察覺到她想家了,走來坐在她身邊。
“我們不必在真頌久留,兩國只要達成書面共識,晚晚也就完成使命了。”雲錦書說著,幫她拆下那些沉重的首飾。
“若是達不成?”
雲錦書想想,道:“那我們也可以回家了。”
“意思是說我們又要與真頌國開戰了麼?”初月晚幾乎一下子就猜到了這句話的內在含義。
“多半是,不過也未必。”雲錦書道,“前陣子真頌國發生了不少事,先前的摩擦,兩國本已議和休戰,真頌國保持原有的大皋附屬國的地位,談好了的,誰知真頌國忽然發生宮變,臣子篡位,先前的一切都不承認了。”
初月晚不解:“這些日我向真頌人打聽,這邊雖有些民眾改為信奉大皋的教義,卻不至於招致與本國的王朝衝突。怎會出這種事呢?”
“據陛下說,如今這位真頌王與大皋的矛盾多半是出於私怨。”雲錦書道,“還是小心為妙。”
“私怨?”
“據說三十多年前,如今的這位篡位的大臣,曾以使者的身份出使大皋。”
“那個時候結下的樑子麼?”
“若是那時候的舊事,如今還耿耿於懷並付諸了行動,此人必不是省油的燈。”
初月晚還想再問問,可是頭腦有些發熱,身體的不適再次讓她不得不休息了。
雲錦書此時已經幫她解開了繁複的髮飾,在這些照顧她的小事上,雲錦書也儘量親力親為,近身的僕從一向很少,都在外面候著。初月晚還沒有恢復記憶,總覺得都交給他做不太習慣。可是隻要有他在自己身邊就安穩,便任由他做了。
見她笑眼盈盈地看著自己,雲錦書也停下來:“晚晚在想什麼?”
初月晚認真:“在想小時候的願望實現啦!”
雲錦書笑道:“這麼久都還在想?”
初月晚拉著他的手:“每天都要想一遍。”
這些日她都和雲錦書睡在一張床榻上,可是也只是這樣相擁而眠而已。夫妻之間的事情在初月晚的心裏依舊朦朦朧朧,雲錦書也全然不提,到了現在,初月晚多多少少覺得哪裏不大對。
但是又無關緊要。
好像這個嫁給小舅舅的願望,就是爲了和他白天晚上黏在一起,然後一個被窩裏睡覺。
雲錦書發覺她又在愣著,有些擔心地握住她的肩膀。
“晚晚,該休息了。”雲錦書撫過她臉頰的時候嚇了一跳,不知怎的,初月晚的臉突然熱得燙手。
他急忙按了按她的腦門兒,果然也是滾燙的。
“太醫!”雲錦書叫了一聲,門外侍候的金子探頭看了一眼房中的狀況,立即下樓領了太醫進來。
“我沒事,沒事。”初月晚擔心自己這幾日逞的事情暴露了,趕緊脫了衣服往床上蹭,“睡一覺就好啦,小舅舅不要小題大做。”
“那可不成。”雲錦書扶她,“這些天晚晚臉色不好,都怪我沒有及時發現。”
“真的沒事……”初月晚正要自己躺下,突然一陣暈眩,倒頭就栽了下去,雲錦書手疾眼快把她托住,放倒在床上。
初月晚的意識開始模糊起來,她冥冥中意識到了緣由,竭力伸出手去拉住雲錦書的衣角。
“我要回去了。”她微弱地說。
她再也看不清雲錦書的臉,也無法再聽見任何聲音。
身體輕輕的,彷彿在一片虛空中飄蕩。
……
“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您怎麼樣了?”
那個聲音很近,彷彿就是從房間內傳來的。
初月晚抬起軟趴趴的眼皮,忽然進入眼睛的光讓她不由得抬起手遮蔽。
這一抬手,她便發覺有不一樣的地方了。
衣裳和自己睡著前的不一樣。
在真頌國的時候級別是睡覺也不敢穿太薄的衣服,但是這回她甚至可以隔著薄薄的絲綢感受到自己皮肉的溫度。
她放下手臂看了看窗外透進來的日光,這個空曠的大廳就是自己如今在摩天塔裡的住處。亦是曾經師父所住的寢殿,而自己霸佔了他留下的床鋪,卻沒有留下一點嶽清歡生活過的痕跡。
難道是因為住在這裏久了,就又開始做那種在兩世之間往來的夢了嗎?
可是這次的夢有些過於稱心如意,倒讓初月晚不大敢信了。
她扭頭並未在自己床邊看到任何人,倒是房間裡站著許多服侍的年輕女史,可也都離得很遠,端正地各自立著。初月晚忽然想起隔斷房間的屏風,果然那邊有個隱約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