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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一章 樹立國師的威嚴

    夜裏上燈,初月晚在大殿中待到人都散了,自己四處走動。

    “大國師。”今日那名年輕的小禮官走來道,“您在找什麼東西嗎?”

    “哦哦,沒什麼,只是好像……”初月晚瞥向角落。

    好像自己在這裏生活了那麼多年,卻還有很多地方不瞭解。

    她搖頭沒有說,仍是失魂落魄地在這裏轉悠著。

    這名禮官因而不再多問,默默跟在初月晚的身後。

    初月晚走著走著覺得背後一雙眼睛始終跟著自己,像背後長刺了一樣。

    她突然回頭,把身後的小禮官嚇了一跳。

    “下官失禮!”小禮官匆忙把頭低下。

    初月晚疑惑地瞧瞧她。

    “為什麼盯著我?”初月晚問。

    “下官景仰大國師風姿,一時控制不住自己,行止無狀,還請大國師恕罪!”小禮官俯身叩拜。

    初月晚沒想到只是問了一句話就把她嚇到跪地了,剛要伸出手去扶,卻忽然停住。

    周圍的那麼多禮官,都在靜靜地聽著這邊的動靜,其中的一些人,用眼角餘光瞥著她們的動作。

    初月晚的影子拉長,覆蓋在小禮官的身上。

    若是從前,師父還在的時候,自己一定已經上去攙扶對方起來了。

    可是,為何那個時候,從來沒有見過師父當衆去攙扶任何人呢?

    師父並非不會表現自己的仁慈,相反,他很擅長於偽裝,給自己建立一個光輝偉岸的形象。

    京城上下,乃至大皋全國,周圍的國家,都對他崇信不已。

    沒有人會說他不禮賢下士,更不可能覺得他不夠慈愛。

    可他偏偏在這種時候,坦然接受眾人的叩拜,平靜地看著別人對自己的遵從。

    這是策略,不是本心。

    是他知道總會有另一個人過來代勞嗎?

    還是說,他故意要讓這些人和自己之間保持著觸不可及的距離,將自己如同那座應天大帝一般神化呢?

    身為一個合格的國師,究竟應該怎麼做。

    初月晚到底沒有去扶小禮官,她將手臂挽起袖子,端莊寧靜地俯視著對方。

    “你叫什麼名字?”初月晚好奇地發問。

    那小禮官沒有抬頭,回答道:“下官名芰荷,蘇芰荷。”

    所有的字都帶著草,單看詞義自然是好名字,可是組在一起卻算不得好名字。

    生在凡世間,若無人採擷,芳草也萋萋。

    “這名字是誰給你的?”初月晚問。

    “回大國師,下官的名字,是做學徒時師父所賜。”蘇芰荷答道。

    “蘇姓可有什麼來頭麼?”

    “沒有,下官是孤兒,不知父母名姓,也不知師父名姓。”

    初月晚道:“那便把蘇字去了,只叫名就好,今後你跟著我。抬頭看著我,你多大了?”

    芰荷抬起頭:“下官週歲十五。”

    初月晚發現她還比自己大些,可從前那般對人的和藹親切,遲遲無法再做出來。

    她並不在意芰荷的出身,也不喜歡這種上下級之間的審視。

    可她在這個位置上,就要這樣審視。

    大國師之所以為大國師,自然是要樹立絕對的權威。而這權威並不是透過平等的親厚奠定的。

    就算同情和憐憫,也將在這種居高臨下的落差中,被認為是小施恩惠。

    在這些下級的眼中,你的平視並不能帶來任何穩定,反而會讓其中一部分人心思鬆動,不再服從管轄。

    師父,你也是走到這個位置上,才理解這種作為的麼?

    初月晚看著她:“今後你跟著我學禮法,一些小事也會交給你幫我做,不過。”

    芰荷眼中帶著淚光,無比感激企盼地望著她。

    初月晚很難坦然承受這樣的目光。

    因為她深深覺得,自己不過是在施以小恩小惠罷了。

    “不過你也要讓我知道,你究竟能幹不能幹。”初月晚道。

    “是!下官一定盡心竭力!效犬馬之勞!”芰荷叩頭。

    初月晚看她磕頭,卻覺得自己的頭痛極了。

    “做事不是叩頭就能做的,有這個表達衷心的力氣,不如快跟過來。”初月晚道。

    芰荷這才急著站起來了。

    “我最近要整理一些往年的天象目錄。”初月晚道,“你不用做什麼,在旁看著,研一研墨就好。”

    “是。”芰荷連連答應。

    初月晚回頭走到廊柱下,忽然想起來些事。

    看來明日得回宮一趟了。

    ……

    現在整個京城傳得最熱鬧的秘事奇聞,就是老皇帝這幾位皇子之間的明爭暗鬥。

    每人敢明說,卻變著花樣的傳出來了這樣那樣的故事。

    老皇帝不堪其擾,直拍著桌子喊荒唐。

    “到底是什麼人在胡說八道!抓起來割了舌頭!”老皇帝將摺子扔下去,砸在太監的腦袋上。

    “皇上哎呦喂,您可別氣壞了身子。”劉存茂趕緊踹了兩腳小太監,讓他滾出去。

    老皇帝著實氣得不輕,腦子昏脹,拄著頭直喘氣。

    “皇后呢?”老皇帝道,“把皇后叫來。”

    傳話的人出去了,正好碰上門外剛要來請安的初月晚。

    “父皇在發什麼脾氣?”初月晚問。

    “小殿下您可別問了,皇上都氣得上不來氣了。”那個捱了頓摺子雨,一腦袋傷的小太監哭喪著臉說。

    “我知道了。”初月晚說著急忙進來,看見老皇帝滿臉黑沉沉的也不說話,頓時心揪了起來。

    “晚晚來啦。”老皇帝閉著眼睛都知道是她。

    初月晚連忙走到跟前:“父皇別生這麼大氣,不然豈不是順了那些惹您生氣的人的意了?”

    “你這群皇兄,沒有一個讓朕省心!”老皇帝憤而拍腿,“生了一群的兒子,不如一個裕寧體貼朕心!都是廢物!廢物!”

    他氣哄哄地嚷完了,又是一陣眩暈,差點躺下去,劉存茂趕緊給扶助了,幾個人忙喊太醫。

    老皇帝甩手把他推開,看著一臉憂慮的初月晚。

    在摩天塔的時候她是大國師,可是到了皇宮裏,她還是老皇帝最最疼愛的小閨女。

    “他們現在是看朕老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真的當朕瞎了,一個個肆無忌憚。”老皇帝撒氣般地說,“什麼狗屁話都在京中亂傳,爲了搞垮對方無所不用其極,朕怎麼養出來這群白眼狼。”

    初月晚無奈。

    她也聽說最近故事的版本演變得有些不可收拾,至於爭鬥雙方自己,肅親王非要說把太子妃推下去的人就是太子,太子則一口咬定肅親王暗中授意。

    而在這個基礎之上,甚至直接有人說肅親王是因愛生恨,太子是精神錯亂了。

    當然,這兩夥借題發揮的說法,初月晚不由得懷疑也是那二位始作俑者著人編纂傳謠的。

    不然怎麼死活找不到謠言的來頭呢,根本沒有人在找啊。

    現在這種亂套的時候,偏偏離天狼王回達沓沒有兩日了,眼瞧著屁事要傳到國外,老皇帝能不糟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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