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本王，說完我就走。”初永年仍盯著初月晚，他的身體在醉意裡搖搖晃晃，“小裕寧、小裕寧，你說實話，到底太子是不是喜歡那個女人，還是雲皇后逼他這麼做的？”

    初月晚頭一次看到他這副樣子，愣了很長時間才支吾道：“這……裕寧也……不……不知道。”

    “你不可能不知道！”初永年提高了嗓音，雲錦書立即給了芙蕖寒香眼神，她們兩個迅速上前，寒香一把抱起初月晚，芙蕖則護送她們後退。

    “肅親王，您在這裏鬧，皇上知道了倒黴的可不止你自己。”雲錦書死死卡住初永年的動作。

    初永年扭頭看著他，兩人的目光相碰，如同兩把鋼刀白刃相接。

    “哈。”初永年鬆開手，冷笑了一聲，轉身擺擺手。

    “王爺。”雲錦書對著他的背影說道，“太子殿下無論和什麼女人在一起，有多少孩子，都請您不要反應過度。”

    初永年什麼也沒再說，踉踉蹌蹌地走開了。

    雲錦書眼看著他消失，馬上回身來安慰初月晚。

    “小舅舅，你是不是也看出來二皇兄……”初月晚問。

    看得出，但云錦書不知道該不該說。

    “晚晚知道。”初月晚拉著他，要求他俯身過來。

    雲錦書聽她的話，低頭把耳朵湊到她跟前。

    初月晚扣着臉頰，伏在他耳畔說了幾句。

    雲錦書的眼神一變。

    “晚晚。”他急忙說，“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好嗎？”

    初月晚點頭，卻很疑惑：“這是錯事麼？二皇兄不可以這樣嗎？”

    雲錦書一時語塞，遲疑了些許時候，才道：“是錯事，絕對不可以這樣。”

    初月晚委屈得像是要哭了，雲錦書心裏一揪，小心地安慰起來：“不過將來太子殿下榮登九五，這些規矩也就不盡管得住他了。那時候，也許就不是絕對不可為之的錯事了吧。”

    “可是，可是晚晚不明白啊。”初月晚道，“為什麼喜歡別人，是錯的事呢？晚晚喜歡小舅舅，若也有人說是錯事，且列出一堆的規矩來佐證，我又何能不被管住呢？”

    “不會的，晚晚放寬心，臣不會，太子殿下也不會叫人管得住你的。”雲錦書說。

    初月晚覺得他的話說不通，只是哄自己的，可偏偏小舅舅嘴裏說出來的哄人的話，也那麼中聽。

    她平緩了心緒，答應先回宮中歇息了。

    ……

    這兩天沒靜下來過。

    大婚和冊封太子側妃倒是很簡短地完成了，算不上隆重，也基本符合規矩。畢竟只是側妃，將來最盛大的禮儀還是要給正妃的。

    至於其他的閒話，就都暫且埋沒在了祝福聲中。

    又隔了三天，雲錦書被召進了東宮。

    他等這傳召也等了很久了。

    初永望在書房，雲錦書來了以後並未見到那位“側妃”，而只看到了初永望在畫畫。

    兩人在沒有旁人的書房裏安安靜靜地對著站了很久。

    終於初永望把目光從紙上挪到他的臉上。

    “話不妨說明白點。”初永望道，“幫我弄個孩子來。”

    雲錦書原本平視他的眼神轉移開去。

    意料之中。

    “臣上哪兒給您弄個孩子。”雲錦書表達著不滿。

    “還有這麼多個月，有的是時間。”初永望走過來，“算好了的日子都會告訴你，找個同一時間生下來的，送到宮裏就是。”

    “你碰過那個宮女沒有？”雲錦書也直截了當地問。

    “重要嗎？”初永望問。

    “太子殿下。”雲錦書重新盯著他，“您這是……死罪。”

    “不會的。”初永望笑道，“本宮死不了。”

    “皇上可禁不起這麼反覆的折騰，您能承受他的怒火？”

    初永望踱步，走走停停，忽然對他說：“是你承受不了，所以如此懷疑我的判斷和決定。不過，找孩子不過是最後一招，只要這幾個月內把事情解決，你就不用承擔這個風險了。”

    他的話在雲錦書聽來很明白。

    也許假孕的事打不垮身為老皇帝親兒子的初永望，但是一個假皇嗣就能直接讓雲錦書腦袋搬家。

    “這是什麼考驗麼？”雲錦書問，“若是太子殿下要考驗臣的忠心，臣什麼都能做，只是臣覺得太子殿下這次走得太險了，臣的死活不重要，太子殿下的東宮之位可是重要得不得了。”

    “初永年的陣腳已經亂了。”初永望說，“只要他先倒掉，這個孩子可以懷著可以流產也可以生下來。甚至本宮可以回頭造出個真的，但時機不可失。”

    雲錦書思索。

    “所以肅親王和您的事情是真的？”他問。

    “你好大的膽子。”初永望平靜地威脅。

    雲錦書從容：“該不是……您從一開始就打算好了，找孩子，也是障眼法。”

    初永望道：“讓你找你就找，找不找得到你自己掂量著自己的腦袋來定。”

    雲錦書長長嘆了口氣：“您為何如此堅決，不肯自己生呢？”

    初永望瞥向他：“讓你和裕寧以外的人生個孩子，你願意不願意？”

    雲錦書晃了一下神，低頭道：“臣遵命。”

    “回去吧。”初永望說罷，背對他回到桌前。

    雲錦書迅速離開書房，這個地方他是片刻也不想待了。

    臨出去之前，忽然背後有人聲傳來，雲錦書停下匆忙的腳步，回頭的時候一併行禮：“側妃娘娘。”

    葳蕤如今已經換了一身體面衣裳，在一群宮女的簇擁下走過來，看了看雲錦書，道：“馳俊侯。”

    雲錦書方纔一瞥她的容貌就有些許的察覺，但仍未多說，只是和她簡單寒暄，之後還是告辭。

    葳蕤看著他走出去一段路，忍不住叫道：“馳俊侯。”

    雲錦書站住。

    “裕寧殿下，曾託妾身為她做一對荷包，還沒完全繡好，既然碰見了，就煩請馳俊侯看一看，有什麼要改的麼？”葳蕤說著走來，讓旁邊的宮女獻上。

    雲錦書恭敬了兩句，接過來看了看，見繡圖上明月彩雲，乍一看簡單，細瞧針法卻很緻密，手工精良。

    “側妃娘娘的技藝，臣歎爲觀止。”雲錦書客套，“實在瞧不出什麼可修改之處。”

    “那時候小殿下對妾身說了一句詩。”葳蕤話語溫溫柔柔的，“‘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雲錦書默然。

    “妾身想了很久，如何才能讓這圖景連在一起，更像是一對。”葳蕤看著繡圖說。

    “臣不才，私以為可以加上波紋碧浪。”雲錦書道，“江河湖海，從來相連。”

    “加上無邊海波，實在精妙。”葳蕤贊同，“多謝馳俊侯了。”

    雲錦書將繡圖還給她。

    轉身時，見初永望不知何時出了書房，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

    葳蕤欠身行禮，初永望並不應答，扭頭又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