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

    大皋正式入了冬，年末的氛圍逐漸濃郁。

    這段時間總體平靜，給初永奕冊封的典禮定在年初，和親之事卻還在前朝討論著。

    初月晚沒有太多過問，但云錦書常常來信，說皇上還在斟酌和達沓的關係，介於諸多尚未統合的部落還是朝廷的威脅，回輪東也表示，若要完全服從大皋，也需要大皋繼續幫助自己將達沓其他仍然不安定的部落處理乾淨。

    否則，和親是沒得談的。

    大臣也有許多非議，認為沒必要和親，一心求戰的人不在少數。

    但初永望和雲錦書都考慮開支和國內來年的情況，建議不再大舉用兵，此事和想要一舉解決邊境紛爭的賈家軍出了些分歧。

    另外雲錦書提出的邊境屯田移民之策，準備藉由殖民隔斷達沓和託玻在河谷地的接壤，也引起了蕭家軍的反對。

    “總之現在是所有人都得罪了個遍。”雲錦書如是說。

    但初月晚在這件事上插不上嘴，她還在忙另一件事。

    摩天塔現在重歸正軌，禮部也十分老實，但父皇因為之前使者參與造反的事，數次敦促北面的真頌國交代原委，真頌國模稜兩可。

    父皇認為真頌如今已經被嶽清歡所引導的邪教控制，準備予以打擊。

    這還是觸到了太子哥哥和小舅舅所反對的外戰事宜。

    於是老皇帝向初月晚詢問嶽清歡對周圍國家國教的控制時，初月晚也只能說證據不足，予以暫時的緩解。

    但她本心裏知道，證據是有的。

    就是小舅舅帶回來的書。

    初月晚已經有了打算，但現在不是時候點明。

    今晨早朝結束後，她領命來到宸極殿，小雪薄薄地在腳下積了一層。

    進殿之後，老皇帝就趕忙招手讓她過來暖一暖。

    初月晚穿得多也就跑得慢了，雪球似的軲轆到他面前，彈上榻來。

    “晚晚，朕有件事要和你商量。”老皇帝說，“真頌、託玻和達沓的探子都已經帶了訊息回來，基本上可以確信，嶽清歡在這幾個國家根植了不少歪門邪道的學說。你現在實際上也算是大國師了，你覺得，如何是好？”

    初月晚早就知道是這件事，不慌不忙道：“晚晚覺得是好事。”

    “哦？”老皇帝好奇，“說說為何是好事？”

    “對大皋而言，因禍得福。”初月晚道，“雖然嶽清歡在大皋已是逆賊，可他對周圍國家的控制卻是對大皋有利的。若能夠依託他立下的學說，教化周圍的國民，他們自然就不會是大皋的威脅，反而是臣服安定了。”

    老皇帝捋著鬍鬚思索片刻，道：“那晚晚覺得，怎樣才能依託這學說實行教化？”

    “晚晚不敢妄自斷定做法。”初月晚道，“須先實地考察之後才能因地制宜。”

    老皇帝再次陷入沉思。

    初月晚試著問：“父皇，可以讓晚晚隨使團去探探究竟麼？”

    老皇帝馬上皺著眉左右搖頭：“不成，不成。”

    他煩躁地一直不輕不重地拍著桌子，初月晚見這樣也不強硬，捏捏他的胳膊：“此事不著急，反正數九寒冬周圍的國家也正艱難，必是不會有機會威脅大皋的，尚可從長計議呀。”

    “晚晚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老皇帝語重心長，“可朕年紀也大了，就希望孩子都在跟前。”

    “晚晚也捨不得離開父皇。”初月晚小聲說，“只是一想到能給父皇分憂的事，就心急了。”

    老皇帝拍拍她的手：“朕暫且著人監視著周邊的動向，看看究竟他們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

    說到這裏，老皇帝道：“快過年了，朕尋思著，把孝王放出來。”

    “六皇兄想必已經悔過了，讓他出來好好過個年吧。”初月晚說，“而且，聽說他在獄中病得很嚴重，這樣下去怕是不好的。”

    “晚晚不怪他了嗎？”

    初月晚思索了一會兒，道：“當初的事，晚晚很難不再介懷。可是……一來母后和太子哥哥都安然無恙，而來六皇兄畢竟是我的血脈宗親，晚晚實在不該太過不依不饒了。”

    老皇帝笑道：“晚晚這樣想就好，太子表面上聽話溫和，可是他的性子和朕纔是最像的，朕只怕他對兄弟沒有這般憐恤之情。”

    初月晚想著他的這番話。

    父皇其實，還是很懂太子哥哥的。

    “所以朕希望晚晚能隨時勸著他些。”老皇帝說，“現在他身邊的太傅和一些說上話的人，雖然都是朕選的，卻也不能只有這些前朝的人。他宮中又實在空缺已久……不過最近聽說晚晚還立了一件大功。”

    “什麼大功？晚晚怎麼不知道？”初月晚驚訝。

    “你幫著你母后送進東宮的人，很是得寵啊。”老皇帝笑得眼睛都沒了。

    初月晚更驚訝了。

    倒不是覺得這事不可能，只是……這麼快？

    太子哥哥真的能接受得了嗎？

    但初月晚不敢讓父皇知道自己驚訝什麼，只得道：“是太子哥哥正好遇到了有緣人呀。”

    “有就好。”老皇帝道，“不然外面傳出來的話未免太難聽了，黃河的決口都沒有人的嘴難堵。”

    “是呀……”

    “也是難得他回心轉意，朕記得幾年前，他在東宮裏養了個什麼‘九娘’來的——”

    “那位姑娘早就回家去了！”

    “哦……”

    老皇帝也記不清楚了，總之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來來去去又有何妨，他便拋下不再說，倒是初月晚聽得一身雞皮疙瘩。

    “父皇最近身體好些了嗎？”初月晚轉移話題。

    “還是有些乏，不過沒什麼大礙。”老皇帝說，“晚晚不用多心。”

    初月晚點頭。

    又說了一會兒話，初月晚就告辭回去，讓老皇帝好好休息。

    雖然老皇帝說自己身體無礙，初月晚卻覺得他有時候講話前後不太連貫，聽著聽著也有時遲鈍無法反應過來，且一直是有些迷糊的。

    這些症狀，從之前吃丹藥的時候就有，現在停藥也沒有明顯的好轉。

    初月晚詢問過太醫，太醫也說只能慢慢調理。

    她儘管擔心，卻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