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三章 就當聘禮下過啦
這可就……
雲錦書剛鬆的那口氣直接又提了起來。
但是,總不能對晚晚說“我要是死了怎麼辦”吧?
雲錦書也覺得自己口不對心,且著實有些自私,分明心裏想的是希望晚晚找個值得託付的人,可是現在腦子裏麵冒出來的男人,就沒有一個能過他的眼。
就連自己,也有著種種毛病,簡直可以放在第一位排除。
初月晚朝他湊過來,雲錦書先一步主動地坐到她身邊去,初月晚便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晚晚知道小舅舅擔心很多很多事。”初月晚說,“不過,那些在晚晚心裏不算什麼,晚晚也是朝不保夕的人,且若是和晚晚在一起,小舅舅今後恐怕也難以避免勞碌和危險。為此,晚晚也是捨不得的。”
她接著說:“所以晚晚想,若是小舅舅拿不定主意,一定是和晚晚一樣,為對方想了很多。小舅舅,不要擔心,晚晚在等你,你不是也在等晚晚麼?”
雲錦書動容,深深吸了一口氣,仰頭看著月亮。
“晚晚,”他說,“太后所賜的婚事,臣延宕了,卻推辭不得。”
初月晚抬頭看著他好看的下頜和側臉,靜靜聽他講述。
“那時候,臣請纓出征,皇上問臣,要帶些什麼給晚晚作聘。”雲錦書說著低頭看向她,清水波似的目光格外溫柔。
初月晚託著臉頰:“小舅舅怎麼回答的?”
雲錦書道:“臣說,葡萄。”
初月晚笑了一會兒,忽然明白過來,臉有些發燙。
以葡萄作聘禮,那麼……葡萄已經收到了。
已經收到了!!
那不就意味著已經答應了嗎!
雲錦書看她這害羞的樣子太可愛了,忍不住笑出聲。
“當然怎能只有葡萄。”雲錦書說,“晚晚是大皋的福星,是皇上最寵愛的公主。臣若只是一介紈絝子弟,就算承襲了國公之位,毫無建樹傍身,也未免丟人現眼。可是晚晚怎能做紈絝無用之人的妻子。”
“哪裏,小舅舅沒有去邊塞的時候就已經很厲害了!”初月晚抱不平。
“可那終究是無名無分的。”雲錦書說著揉揉她的腦袋,“臣不但要讓晚晚做最風光的新娘子,還要給晚晚後半生不遜色於皇宮之中的生活。”
初月晚想不出那具體是什麼樣子,道:“小舅舅府上就很好了呀。”
“哪裏夠呢,”雲錦書說,“至少也要能請來天下頂好的廚子們,天天變著花樣地給晚晚做好吃的才行。”
他指著小湖另一側的院子,道:“臣以後就把那片園子建成美食宮,晚晚想吃什麼就有什麼。若是地方不夠大,還可以繼續擴。”
“哇……”初月晚已經開始饞了。
“遠些的地方已經開始破土動工。”雲錦書對她說,“就算晚晚哪日反悔了,不要臣,來府上吃喝玩樂的時候也不會耽誤。”
“不會不要的。”初月晚攥起拳頭,“就算不要美食宮,也要小舅舅。”
雲錦書微笑著點點頭:“臣受寵若驚。”
初月晚發表一番決意之後,卻有些不解:“小舅舅要修美食宮,和晚晚的婚事有何關係?”
雲錦書心道:錢啊。
而且還不能只有錢,還要有權。
若有皇上的封賞,自然就是長流水,總有進賬的。若不是想撈黑錢,軍功最為立竿見影,現在只是封侯,雲錦書動過封王的心思,那樣的話,連京城這般汙糟地方也不用待了,躲得遠遠的,晚晚生活還舒服些。
只是父母到時候年紀見長,自己和晚晚不長留在京中也是不現實。
於是,得建兩座美食宮才行。
雲錦書腦子裏都把這筆賬算好了。
買地建房買廚子買食材還有零七碎八的開銷。
就算是有皇后和初永望頂著,也不是長久之計。
必須多多建功,讓自己變得更有用。
“既然要準備這麼多的聘禮。”雲錦書道,“那麼臣就得格外努力才行。”
初月晚明白了,但是又不覺得這些聘禮如此重要,便拉拉他的袖口,小聲說:“晚晚不要那些,晚晚只要葡萄,現在已經吃到葡萄了,就當聘禮已經下過了。”
雲錦書不禁捂住臉。
不行了,晚晚實在太可愛,聽她說這些又天真又認真的話,別的都想不進去,只能像個傻子一樣地笑。
別太得意忘形了啊。
雲錦書一面罵自己,一面想起初永年那句狼吃不吃肉的屁話。
他藉着月光再次看著初月晚,朦朧的月色讓人的面容沒有那麼清晰,坐在面前的初月晚微微低著頭。
這個時刻她看起來不像這個年紀,記憶中的影子附著在初月晚的身上,她好像長大了。
雲錦書急忙收回了目光。
發乎情,止乎禮。
他也慢慢把手從初月晚腦後放下。
也許從現在開始,就要試著不再把她當做一個孩子了。
“葡萄還會有的。”雲錦書說道。
初月晚撇撇嘴:“小舅舅不問一下,晚晚準備了什麼嫁妝麼?”
雲錦書順從地問:“晚晚準備了什麼嫁妝?”
“當然是小舅舅最想要的洗三盆!”初月晚字正腔圓。
“晚晚記掛著臣呢,這麼久的事還沒忘記。”
“怎麼可能會忘!”
我還為那個盆吃了好久的醋呢!
初月晚抱著胳膊點頭:“今天接的聘禮,那明兒晚晚就把盆給挪過來,小舅舅就不能反悔了!”
“是,臣絕不反悔。”雲錦書正正經經地答應。
兩人又嬉笑了一會兒,初月晚困了,伸著手要雲錦書抱她回去睡覺。
雲錦書從命。
那就暫時再把她當一次孩子吧。
雲錦書叫人將提燈滅了兩盞,讓路上暗一些,免得晃到初月晚的眼睛。然後抄住她的膝彎橫抱起來,慢慢地,平緩地走回她的房中。
應順和芙蕖寒香三人在院中等待著,見了他們便一聲不響地忙碌起來。床已經鋪好,用薰爐薰香烘暖。寒香和芙蕖還有云府的不少下人伺候著,應是一切穩妥。雲錦書進房把初月晚放在床榻上,便出了門。
他走出院子,一路回到了方纔看皮影戲的水榭,倚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月亮升到高空,照著平靜的湖面上倒影鮮明。
雲錦書將頭探出圍欄,看著倒影中的自己,身邊彷彿趴著另一個活潑可愛的影子,時不時抬起頭來衝着他笑。
那倒影裡的幻象,栩栩如生。
動人的眉眼已經褪去了稚嫩,身形也成長得窈窕曼妙,可臉上的神情依舊,凝視著他的目光,一般無二。
“我們還會再見的。”
腦海深處的話語迴盪著,伴隨著穿心刺骨的疼痛和冰冷,將他定在某個經歷過的瞬間。
“這一世,”雲錦書對著湖裏的倒影說,“我會爲了你,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