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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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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四章 你死我就放過她

    他揮袖揚起水幕,顯現出現實中的景象。

    “小舅舅!”初月晚在其中看到了雲錦書。

    “他為你心急,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了。”嶽清歡道,“不然,怎會犯那種口不擇言的錯誤呢?”

    初月晚看著雲錦書走向嶽清歡,萬分緊張。

    不可能的,小舅舅那麼厲害,怎麼會在單打獨鬥的時候輸給師父?

    就算沒有武器,師父也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那寒風凜冽的房簷上,雲錦書只幾步就逼進了嶽清歡,手指緊攥成拳,向着他的臉上揍去。

    現實裡的嶽清歡躲也不躲,迎面就接了這一拳,當即給打飛出去,一路翻滾幾乎掉下房簷。雲錦書抬腳踩住他的手,將他吊在屋簷的邊緣。

    嶽清歡嘴角滲出一道血痕,手指在雲錦書的碾壓下發出骨折的脆響,然而嶽清歡面無表情,彷彿根本感覺不到痛楚。

    初月晚驚恐地望向識海中的嶽清歡,也是一般冷漠的神情。

    “懂了吧。”嶽清歡道,“為師的感知早已脫離肉身,不能為現世的苦痛動搖。”

    “為何……”初月晚不解。

    嶽清歡低頭看著她:“裕寧還記得為師給你講的故事麼?打從那生人骨肉熬製成的‘藥’被為師嚥下,這皮囊便已是空的了,人世間的酸甜苦辣,嚴寒酷暑,都毫不相干。”

    初月晚並非不相信他的故事,卻也無法完全相信他的故事。

    “那究竟是……是什麼‘丹藥’?”初月晚問。

    “那……”嶽清歡道,“乃是世間一切吃人的險惡。”

    是大皋朝十八代以來積攢的報應啊。

    或許世上真有一種令人長生不老的藥,師父當真吃了這藥才成為掌控摩天塔及周邊國度百年神系的大巫。但也或許……或許……如今的師父,根本就不是當年那個吃下長生不老藥的人,而是那個人,用無數的繼承者,創造了一個長生不老的神話。

    如今的識海幻境,是真是假?兩世的穿梭,是真是假?

    初月晚忽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是真是假?

    也許自己就是下一個師父,將來無數的人,也會是如今這般,對著自己叫“大國師”,甚至,連“嶽清歡”這個名字,也會繼承下去。

    人的一生,本就是一場幻夢。

    她望向水幕。

    雲錦書也發現了嶽清歡的異樣,他駭人的目光盯著腳下,只差一鬆腳就會墜落的人卻沒有任何動容。

    雲錦書覺得無比詭異。

    “本座說過,若殺本座,裕寧便也不在了。”嶽清歡雖手指寸斷,盪悠悠地掛在那裏,說話卻氣息如常。

    雲錦書恨到面目有些猙獰,他沒有鬆開。

    “你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雲錦書暗罵。

    忽然他感到指節一陣刺痛,猛得攥緊手指,卻痛得愈加鑽心。

    嶽清歡輕笑。

    藉着月光,雲錦書抬起那隻手,指頭和手背腫起,眼看著就要破皮潰爛。

    是什麼毒?

    他猛地想起了已經久早未再經歷過的危機。

    看到這一幕的初月晚也心裏一涼。

    “蛤蟆的癩毒……”她也想了起來。

    就算只見過一次,也根本不能忘記。

    小舅舅打小就對這種毒,是毫無抵抗之力的!

    掛在屋簷上的嶽清歡抬起另一隻手,擦了一下自己被打的半邊臉。

    原來他早已把這毒塗在了自己的身上,等的,就是雲錦書忍不住對他發動近身攻擊。

    “癩蛤蟆就是癩蛤蟆。”雲錦書罵道,就手撕開衣服,將布條纏在手臂上,勒緊。

    他要把這毒逼在手臂上,不讓毒性太快發作。

    可是這樣也僅僅只能維持一時,若拖久了,怕是就算沒有昏迷過去,這條手臂也要廢了!

    “怎樣你才願意把裕寧放回來?”雲錦書低頭問。

    嶽清歡不慌不忙:“答案很簡單啊,雲大人,那就是,你死。”

    雲錦書冷笑:“就這樣?”

    嶽清歡沒有回答,他預設了。

    “怎麼不早說?”雲錦書看著自己剛剛纏在手臂上的布條,“反正當初各方勢力派了那麼多人追殺,不過是想讓我死在邊關,那我如今在見皇上之前死,倒也不算讓你們這些人白費心機。”

    “等待毒性發作太慢了。”嶽清歡看穿了他的動作,卻不依不饒,“我知道雲大人自幼怕癩毒,但也不至於就死,不如選個輕鬆點的。”

    雲錦書當即退步,將嶽清歡拽了上來。

    嶽清歡站起來和他面對著麵,一隻手垂在袖中,另一隻手仍舊平靜地理了理髮絲和衣衫。

    “不要想跳下去,我看不到你死透,便沒有意義了。”嶽清歡反客為主,眼睛瞥向瓦縫中一點閃光。

    是他先前拋去打銅環的匕首。

    竟不偏不倚掉落在這裏。

    嶽清歡走去撿起匕首,和雲錦書擦身而過。

    “如何能證明我死了你就會放過她?”雲錦書問。

    “簡單。”嶽清歡說道,“只要雲大人還剩最後一口氣,看著她醒過來就好了。”

    雲錦書瞪著他不動。

    嶽清歡面色陰冷如鬼:“反正我無力與雲大人對抗,即便是拼盡所能下刀去殺,也未必能一擊擊中要害,但以雲大人的功夫,卻是能想辦法給自己留一口氣的。”

    他的話說出來竟像是尋常,分明一字一句都是狠毒,卻聽來彷彿理所應當。

    他是要雲錦書親眼看著,刀子怎麼捅進身體裡去的。

    “雲大人。”嶽清歡端起匕首,鋒芒在月下凜冽,“多有得罪。”

    雲錦書望了一眼初月晚的方向,長長地嘆了口氣。

    “來。”他轉向嶽清歡。

    眼看那刀鋒刺進雲錦書的胸膛,識海中的初月晚淒厲地尖叫起來。

    就算他不會被一擊斃命,他也會痛啊!

    千刀萬剮,人如何能忍受這般折磨!

    “不……不不不要……不要這麼對他!”她驚慌失措地不斷重複著一樣的話,“師父……師父求求你,不要再逼他了!我跟你走我什麼都聽你的,求求你放過他!!”

    “裕寧傻了,”嶽清歡道,“你越勸,為師越覺得,他實在重要,便更想著,不死不休。”

    初月晚跪在波濤裡,泣不成聲。

    這個時候的自己,又變得沒用了。

    明明剛剛有些希望的……為何現在就又要奪走?

    難道自己的存在就是傷害那些在乎自己的人嗎?難道周旋兩世終究還是一無所有?

    “如果我沒有重生就好了。”

    識海中她自己的聲音空洞地迴響。

    “如果我沒有自以為是地試圖改變一切就好了。”

    “那樣至少,不會因為我,毀掉全部。”

    “讓這場夢停止吧,讓我醒來。”

    “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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