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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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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在座的都是食物

    初月晚提早知道這天雲錦書要來,前一晚到十五白天睡了個飽,到夜裏上燈開席的時候倍兒精神。老皇帝親手給她穿上嶄新的滾邊兒小襖子,又裹一層暖絨絨狐皮氅,抱出迴廊去賞燈,自昭華殿高處向下俯瞰,京城上下描金繪彩一般,正是火樹銀花不夜天。

    “晚晚,看,這是朕的天下。”老皇帝指著燈火闌珊的天際,偌大京城不過這麼一指的距離。

    初月晚記得上一世跟著父皇去城外的祖靈祭祀,車馬在縱貫南北的京畿道上走了一白日才走到頭,可是這樣一看,卻顯得渺小了許多。

    她不知道父皇為何指著一個小小的京城說是“天下”,這世上還有許多是她活了兩輩子都還沒有明白的事。

    老皇帝摟著初月晚回到殿裡,接受皇親國戚前來朝賀,宴席中人依次排好,一邊坐著太子及其他幾位皇子。

    座中初永望俊秀不群,與旁人連一個眼神也懶得交流,似乎不喜歡這麼熱鬧的場面。

    他旁邊的二皇子初永年是諸多皇子裡年紀最長的,已經有嬌妻美眷兒女雙全,封了肅親王,估計是人生圓滿,氣焰好不高傲,在閒不住嘴地跟旁人寒暄,這人怕不是為給公主道賀,而是趁機朋友聚會來了。

    剩下依次還坐著去年才及冠、神情有些木訥的六皇子初永繼,以及年方四歲,已有點小大人模樣的十一皇子初永奕。

    不得不說,老初家自帶血統優勢,生的子女一個賽一個的好看。

    除了二皇兄過早離宮沒見過麵,其他幾位哥哥都是初月晚知道的。尤其是老十一永奕,只大幾歲,因生母婉嬪過世,便給了芳澤殿的安淑妃教養,平日都在後宮廝混,是出了名的不務正業。

    不過他有一點好,就是安淑妃宮裏總愛翻著花樣的做新點心,他每次都記著給初月晚備一份。

    至於老六初永繼,初月晚就印象不深了,但對他生母雍貴妃百里氏卻記憶猶新,還有那鸞和宮小廚房的“二十八盤”珍饈。

    想到這兒初月晚忽然發現,今生可奇怪了,前生特別熟悉的後宮妃嬪們,自己如今居然還沒見到一個。

    滿月酒暨元夕盛會上後宮妃嬪不得來昭華殿同賀,只有雲皇后有資格列席。所以在這裏也是見不上了。初月晚閒來好奇,扭頭看父皇另一邊的那些人,近處是一臉和藹的祿親王初顯旦。

    初月晚頂愛吃他府上做的澆汁水晶肘子,一瞧見祿親王的臉都不是臉,是大豬蹄兒。

    等等,不行,不能再想著吃了!上輩子噎死還不長記性,一定要戒口!

    初月晚搖搖頭接著在這群賓客中尋覓,祿親王那邊,坐著雖上了些年紀卻風度不減的輔國公、雲皇后的養父,雲勤雲國丈。

    是外公!

    外公府上的廚……不不不,外公!晚晚好想你呀——

    初月晚伸著手“呀呀呀”,雲勤方纔就一直喜愛地望著她,這會兒臉上更是樂開了花,隔著祿親王就忍不住做起鬼臉逗孩子了。

    老皇帝看見,笑道:“雲卿,你來。”

    雲勤等的就是這句,連忙拂衣起身。他這一起,正好從初月晚視野中央讓開,露出身側被寬袍廣袖擋住的那冰雕玉鑿俏兒郎。

    初月晚眼睛裏頓時閃閃發光。

    滿堂的鼓樂笙歌一時都在她耳畔安靜下來,大殿內無數燈火彷彿瞬間熄滅,僅僅留下對方身前那一盞明媚,搖曳在眉梢眼角。

    席間少年,尚且稚嫩青澀的容貌上已可窺見將來攬盡風華的影子,坐席間唯有他眼眸微垂目光空遠,安靜出離,與世無爭。

    上輩子如何看上這位小舅舅的,初月晚早已經不記得了。只知道大皋朝幅員萬里,世家公子才貌雙全者數不勝數,只雲錦書獨一無二。從無頭無尾無跡可尋處,已然烙印在她心口。

    何故?

    桃華無心開無主,一見知君終身誤。此情何須尋緣起,兩行相思是糊塗。

    初月晚怔怔瞧著他,眼裏心裏都好迷糊。

    “錦書。”老皇帝喚道。

    “臣在。”雲錦書正襟俯首,畢恭畢敬地應聲而起。

    初月晚已經交到了雲勤懷裏,此時好激動地看著他走來。

    “錦書,之前洗三禮上你立了功。”老皇帝說,“想要點什麼,朕賞給你。”

    雲錦書抬頭,俊俏小臉上一派童真:“真的?那臣可真有想要的。”

    雲勤在旁吹鬍子瞪眼給這小子使眼色,偏偏雲錦書往雲皇后跟前挪了挪,一副“我有靠山”的德行。

    老皇帝捋須笑:“君無戲言。”

    瞬間滿堂皇親國戚全都饒有興味地朝這邊瞄了過來。

    雲錦書鬼靈精的眼神忽然看向初月晚,初月晚頓時心跳得差點要吐奶。

    只見雲錦書一本正經:“臣想要小殿的洗三盆。”

    初月晚:“嗯???”

    雲勤:“咳——”

    雲皇后一臉早就猜到的表情。

    皇帝:“哦?朕看行,來人給雲小公爺把那群芳朝聖描金琉璃鼎搬上來。”

    話音落下,沒一盞茶的功夫,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便將那寶鼎抬到了殿中。

    底下坐著的看客們頓時連嘮閒嗑的聲音都沒了,就想看看這小公爺不要公主要個盆到底是啥意思。

    雲錦書一看那盆,眼睛比初月晚見了他的時候還亮堂,一邊驚歎一邊輕輕撫著琉璃鼎耳,千般婉轉,萬般柔情。

    ——都衝着一個盆??!

    晚晚委屈,晚晚不服氣,晚晚要哭了。

    嚶嚶嚶……

    雲錦書謝過隆恩,心裏盼著的這件大事總算塵埃落定,正得意洋洋要叫人把鼎抬到雲家府上去,那旁頓時傳來一連串又軟又糯還氣急敗壞的哼唧。

    “寶貝裕寧怎麼不開心啦,要上哪裏去?外公帶你去。”雲勤趕忙託著懷裏的小東西哄著,初月晚使勁兒往前一撲,抱住了描金琉璃鼎。

    雲勤恍然:“哦哦,裕寧要盆,裕寧要盆。”

    “怎麼,我們晚晚不想把盆給小舅舅?”皇帝捏捏初月晚的臉蛋。

    “嗯~嗯~”初月晚搖頭點頭輪番來,死死摟住自己的“情敵”,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不給,當然不給!

    她靈機一動。

    想要我的盆,先要我這人!

    奈何口條還不足以說話,只能趴在盆上哀嚎示眾。

    雲錦書頓時給哭懵了,抓在鼎另一邊的手還沒放下來,這場面好似他硬從小公主手裏搶一樣。

    “既然晚晚不樂意,那就算了吧!”老皇帝登時就改了口,“這盆給搬椒房殿去,將來給晚晚做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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