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沒事。”老皇帝揉揉太陽穴直起身，劉存茂揮一把拂塵讓人去叫太醫，自己則趕快來到初月晚另一邊幫忙撐著老皇帝。

    “父皇不要嚇晚晚，怎麼會突然這樣的？”初月晚從前也見過父皇身體不適，可很少見他這麼突然地要倒下去的模樣，著實心裏一驚。

    “最近纔有的小毛病，沒什麼大不了，吃兩副藥就好了，啊。”老皇帝笑著說完，有點困惑地看著初月晚，“對了，晚晚過來跟朕說什麼事來著，朕怎麼好像記不得了，朕記得是……肅親王那一家子是吧。”

    初月晚愣了愣，點頭：“是說到二皇兄了。”

    劉存茂給老皇帝揉著腦殼，老皇帝眉頭一上一下，皺起了抬頭紋。

    “他……怎麼回事來著，朕怎麼也想不起來了。”老皇帝自己念念叨叨地，“劉存茂，朕說到哪兒了。”

    “皇上說到公主殿下的朋友們了，其中有肅親王家的菁郡主。”劉存茂簡單說明。

    “哦，對，她。”老皇帝想起來，抬眼溫溫吞吞地朝初月晚道，“朕答應晚晚讓你見他們了對吧，朕不能忘，跟晚晚說的話，朕可不能忘……”

    初月晚的眼中頓時起了一層水霧，看不清父皇的皺紋了。

    她俯身跪在老皇帝膝前，仰頭不讓眼淚掉下來：“父皇，父皇要好好的。晚晚想跟父皇去五湖巡遊，父皇可不能忘了呀。”

    “對，來年春暖花開，應該去南方走走了。”老皇帝道，“京中這檔子事不再煩心的時候，朕就跟晚晚出去走走，這些什麼人吶事兒呀，都不必管啦。”

    他說著，有些睏意上來，初月晚起身讓劉存茂扶著他去床上歇息，正好太醫也都過來了，宸極殿中一派冷靜肅然卻又忙碌的景象。

    初月晚很擔心父皇，便自己站在不遠處默默看著他們診斷，想知道究竟如何了。父皇這段時間確實越來越糊塗，但也不至於糊塗到沒辦法理事的地步，更沒有見他這樣的狀態。初月晚回憶前世，父皇差不多這個時候也是這樣，但是那時候父皇也勞碌，自己又傻著什麼都不放在心上，見的麵少了，誤以為沒事。

    原來這麼早的時候，父皇的身體就已經不大好了麼。

    見她在這邊望著不走，那些太醫中有一位幫著打下手的年輕人抽空過來，走過她身邊的時候拱手道：“小殿下，皇上沒有大礙，只是近日疲勞，已經服下藥，好好休息便能恢復了。”

    “當真沒什麼事麼？”初月晚仍不放心，“可我見父皇近來不是簡單的疲勞，又或許是我想多了？太醫院診斷出究竟是怎麼回事了麼？”

    那年輕太醫猶豫了一下，道：“太醫院一致認為，皇上的病是早年落下的病根，加之年壽漸長，是正常的跡象。”

    初月晚沒有再追問，她認得這位太醫，看起來剛弱冠的年紀，有些男生女相，眉清目秀的，是從前在椒房殿做過一段時間的江太醫。

    “江太醫如今還往來椒房殿麼？”初月晚問起他。

    “回小殿下，臣近日也曾去過椒房殿，為皇后娘娘調理鳳體。”江太醫答道。

    “母后可好轉了些？”

    “皇后娘娘日漸好轉，如今精氣神兒已經迴轉七成了。”

    初月晚點頭：“那便有勞江太醫了，對了……”

    她伸手到袖裏去摸那個用來賞人的小荷包，江太醫光看動作就已經明白她要做什麼，忙擺手：“小殿下見外了，臣為皇后娘娘和小殿下鞍前馬後已是福分，往日裏承蒙小殿下及椒房殿姑姑公公們的照顧，怎能再私自受小殿下恩惠。”

    “江太醫需要些什麼，儘管跟我說就是。”初月晚已在前世懂得不少處世之道，瞭解這些臣子不會什麼都不要就肯聽話的，該給到的利益，還是應該給到。

    江太醫輕瞥周圍人，見劉存茂等人都在忙著照顧皇上，於是交待旁邊宮人說要去拿外敷的藥膏，便跟初月晚走出來。

    “小殿下，臣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唯圖在這太醫院佔得一隅之地，如今也已經做到。”江太醫出來對她講道，“但，臣的一切，都是皇后娘娘和小殿下給予，因而臣與椒房殿，乃是一榮共榮，一隕具隕的。”

    初月晚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江太醫請放心，母后和皇兄不會有事。”

    “是啊，畢竟，臣還被允許出入宸極殿，便證明皇后娘娘仍是底氣十足的。”江太醫道，“但是，臣仍覺得有些事不得不提醒小殿下。”

    “何事？”初月晚忙問。

    “皇上如今的病，的確是早年落下了病根。”江太醫道，“可是……那病根，卻又不尋常，好像是某種毒性日積月累，突然爆發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