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思緒完全不在一個路子上，不過這並不耽誤宴會進行。

    過不久，菜餚齊備。這群姑娘們都已經勞累了一天一夜，幾乎沒有休息過，王世廉也還沒來得及帶她們吃上一頓，於是飢勞交困之下，她們都巴不得趕緊開飯。

    “昨日交代御膳房會做個宴會，因聽說姐妹們都比較注重清淡，所以沒有多少大魚大肉，不知道王大人對菜品是否滿意？或者再叫那邊加幾個菜？”初月晚舉杯敬酒。

    “有勞公主殿下關照，微臣本來口味也清淡，今日菜品正合適。”王世廉道。

    初月晚自覺有點沒話找話，略微尷尬地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等了等，抬手叫王世廉靠近一點。

    王世廉馬上起身端端正正地湊過來。

    “王大人，今日這樣安排，是爲了……”初月晚小聲向他交待，王世廉連連點頭。

    這下子算是明白怎麼回事兒了，可王世廉多疑之心難改，仍覺得初月晚心思藏了很多層，說了一層，只是說明這一層必須要今天、當場解決。

    之後初月晚接著問：“十一哥哥的意思，不知郭姐姐自己知道麼？”

    王世廉思索片刻，道：“郭姑娘應該是知道的，畢竟這宮裏嘴雜，什麼大小事情都敢傳，恐怕你我知道的事情，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他看初月晚一副很發愁的樣子，道：“公主殿下不必為此事憂心，郭思在微臣看來，性子算得上是穩重，行事也大體規矩，況且他們二人交往不多，郭姑娘一定不會因此事誤了大局。”

    初月晚也知道郭思這邊怎麼表態都會合乎規矩，然而十一哥哥那邊，就很不好說了。

    “王大人，您覺得到時候，姐妹們會得到皇兄的青睞麼？”初月晚問。

    王世廉斗膽抬頭看了看初月晚，搖頭嘆息。

    “公主殿下，實不相瞞，皇上從前也見過不少世家女子，莫說這般出身的女眷，就連那金枝玉葉的王侯郡主，皇上也是瞧不上的。”王世廉道，“以微臣之見，那場考覈不過是測一測心效能力，根本不足以讓皇上熟悉和了解她們，從前皇上也都見過了，長相定是沒有過關的，由此微臣實在不敢說皇上會對誰青睞。”

    他說的在理，初月晚也沒有抱有太大期望。

    “那麼，其他大人們呢？”初月晚接著問，“其他大人們，會考慮從她們中選自己心儀的人麼？”

    王世廉聽出了言外之意，她是在估算到時候十一殿下有多大的勝算能抱得美人歸。

    這個問題王世廉心裏有數，答道：“會有的。以公主殿下上次交待給微臣的名單來看，其中很多大人都是新近上任，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還有些國公侯爺，年紀也適當充實門庭，只要皇上肯開金口，當場指婚的話，他們一定會以此為皇上的賞賜，盡力爭取。”

    初月晚聽著他說的，似乎也沒有錯，然而心裏卻總有那麼一點點顧慮和彆扭。

    彷彿這些人都不過是工具，一個漂亮光鮮的禮物。

    而這些姑娘們自己也自認為是待價而沽的禮品，期待著被選中的那天。

    初月晚覺得自己也並沒有比這兩種人好在哪裏，安排這場公開考覈，想要給她們機會攀高枝的，不正是自己麼？

    到底怎樣纔好呢？讓她們覺悟，爲了自己的幸福去追求真正愛著自己的人，甚至可能會因為遇不到良人而孤苦一生、遇到的不是良人而被摧殘。還是讓她們接受現實，儘量嫁給能保此生榮華富貴的大人，哪怕因此空守房門，甚至在宅門斗爭之內死無葬身之地？

    初月晚本希望這次是一個她們自己可選的機會，可是想來想去，她們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自己的選擇。

    到了那個時候，不是她們去選，而是別人選擇她們。

    “公主殿下。”王世廉看穿她的心思，“答應或不答應的權力，還掌握在您的手中。”

    初月晚被他點醒了。

    確實，若她們不願意，自己還可以任性地叫停。

    “謝謝王大人。”初月晚端起酒杯，卻沒有心情舉得那麼高了。

    “公主殿下，恕微臣多嘴，世事本就無常。”王世廉道，“身在宮中，誰也不能肆意瀟灑一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而已。”

    “王大人看得開。”

    “微臣這幾十年，已經習慣了宮裏的規矩，正如公主殿下所說，看開了。若真離開宮中，還真不知要如何過活。”

    兩人又敬了杯酒，初月晚不敢多喝，抿一口就放在旁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