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一經下達，很快便有了迴音，初月晚剛回到椒房殿的正殿大堂，一盞茶的功夫，外面便報稱宮中的內務總管王大人來到。

    “請進來吧。”初月晚正襟危坐。

    外面一紅袍官員風塵僕僕進殿對初月晚行禮：“內務司王世廉恭請公主殿下金安。”

    “賜座。”初月晚端了端架子，道。

    王世廉欠身謹慎地後退到椅子邊，又點頭哈腰一番才坐下。

    大皋朝的內務有專門的官員管理，平時負責皇宮中的財務人事等等統籌排程，那些禮教嬤嬤、女史和資歷較低的太監宮女之類也都歸這位王大人調遣，大到給各宮中發放禮品份額，小到每天吃什麼，都要在王大人手裏的流水簿上走個過場。這次進宮的秀女，同樣也是經由王大人篩選審查過的。

    如今的內務總管王世廉，在新帝登基後點上來任職，還不滿一年。

    “今日請王大人過來，是有些事情要交代。”初月晚儘量讓自己嚴肅認真一點地說話，可是奈何嗓音是嬌滴滴的，怎麼努力還是顯得有些奶貓發脾氣讓人怕不起來。

    不過好在，她背後的皇兄和小舅舅足夠讓人害怕了。

    王世廉聽聞公主要見自己，當時就緊張起來了，想必是哪裏出了什麼岔子，要拿他是問。然而這些時候都沒怎麼見過公主，她從來也沒表現得多麼精明能幹，不免懷疑是不是無端的尋個理由立威，敲打敲打自己。

    於是此時王大人謹小慎微，側耳聽著公主殿下的指示，絕不插嘴。

    只是，小公主果然是小公主，年紀輕輕，長得又圓潤童稚，看著更沒威懾力了。王世廉實在是不好意思抬頭看她，倒也不是多怕，而是跟看小娃娃似的，總覺得可愛可愛，想捏一把臉蛋。

    真是大逆不道啊。

    初月晚清了清嗓：“事情是這樣的，今日我在宮裏，聽到些不太好的傳聞。想來這話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怎麼會傳得如此肆無忌憚，是應該有個著落的。”

    王世廉一聽事兒來了，忙認罪：“微臣監管不利，應受責罰。此事一定仔細調查清楚，給公主殿下一個交代。”

    “我知道防人之口有多難，王大人就算再嚴格要求，也不容易堵住別人私下裏怎麼想怎麼說。”初月晚道，“只是，如今是我聽到，還可有迴旋之地。若是哪天傳到了皇兄那兒，想必事情就不好收拾了。到那時，恐怕要為此付出代價的人，數都數不過來。”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王世廉連忙拱手過頭一拜：“微臣謹遵公主殿下提點，此事必定要死死把關，絕不再犯。”

    “王大人知道是什麼傳聞了嗎？”初月晚問。

    王世廉這會兒真有些難扛，頭上直冒冷汗。

    他怎麼會沒聽說過，那話不是隻在宮裏傳，在其他官員之間也有提及。他特地囑咐過千萬不要多嘴多舌，結果還是讓公主知道了。現在還沒出大事，顯然皇上並不知道，這件事必須得趕緊收住口子。

    “微臣……知道。”王世廉隨時準備著下跪求情，身體很努力地向前傾著。

    “那麼王大人可要好好管管下面人了。”初月晚無奈，“別鬧出太大的動靜，皇兄手眼通天，宮裏的一舉一動，很少能瞞過他的眼耳。今日我召見你，他也會知道，到時候他問起來，你只管說我讓你好好管管下面人的嘴，別的就說正在查。皇兄要有懷疑，我自會處理。”

    “謝公主殿下。”王世廉真的跪下給她叩了個頭。

    初月晚招手讓旁邊人扶他起來。

    “王大人是皇兄才選上來的吧？從前王大人做些什麼？”初月晚好奇道。

    “微臣原本就在宮中輔助內務。”王世廉道，“微臣少時拜官入宮，一直在御膳房做事，後來被內務提拔為監事，上一任的內務總管大人是微臣的義父。如今微臣算是子承父業。”

    “原來如此，那王大人從前是見過我的。”

    “是，微臣有幸見過兒時的公主殿下。”

    初月晚點頭。

    皇兄對從前父皇的親信宮人都不信任，於是登基之後迅速將前人替換，王世廉這種待得久一些，和前人有關係的能留下還算好的，很多人即便年輕，也都在那時候被清除出宮。

    那樣一來，原本初月晚熟識的人都大多不在宮裏了，那個時候她去哪裏都是一些生面孔，旁人看她也是小心謹慎的。初月晚打那時起常常覺得孤獨，宮中物是人非了。

    雖然和王世廉從前也不怎麼見過，但是御膳房的人都知道她，初月晚現在的要求不多，有幾個認得自己的，就心裏有所安慰。

    “還有一事想要跟王大人說。”初月晚攬袖坐得端正筆直，“內務總管身負要職，在宮中舉足輕重。作為我而言，對王大人有很高的期待。皇兄日理萬機，朝堂上的事已經十分辛苦了，現在中宮空虛，太后身體欠安，也沒有其他娘娘能夠坐鎮後宮，所以我希望王大人可以暫時信任於我。”

    王世廉頷首贊同。

    “我不擅長管事，很多東西都不懂，可以說毫無經驗可言。”初月晚認真道，“因此一些我無法處理的事情，會直接告知王大人，請王大人指點主理。需要透過我做些什麼，請儘管提出。”

    她將初永望給的令箭舉起，王世廉馬上如見皇帝，俯首拜了拜。

    “凡是我能做到的，我儘量滿足。”初月晚表示過自己的許可權之後，將令箭收回，“不過，也請王大人對得起我的期待。”

    “微臣義不容辭。”王世廉應聲。

    初月晚請他起身：“那麼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我希望儘快有一個交待，後續查證謠言的始作俑者，還有主要的傳播者，只要有線索，都報給我。”

    “是。”王世廉答道。

    簡短交待之後，王世廉領命退出椒房殿。

    內務的人在遠處等著他回來，一見王世廉，幾個太監便問：“大人，公主殿下是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