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裘大人救場來了
初月晚將初永望給的牌子拿出來:“這裏是八公主從前的住處,我知道。”
那太監拿來牌子一看,才發覺來了個硬茬子,急忙把牌子還給初月晚,找鑰匙開門。
然而找了半天,愣是沒找到對應的那把鑰匙,倆太監有點急了,連忙跟初月晚說:“小主您別急,還有別的門,咱領您過去吧。”
“好。”初月晚答應了。
那兩個太監給宮女使眼色,讓她帶著初月晚往那邊走。
“小主請跟奴婢來。”那宮女說著引路。
初月晚抬頭看了一眼御花園最近的山上。
那倆太監在後麵遠遠地看著,等到初月晚跟宮女走進去了,兩人從另一邊繞到前面,貓著準備堵截。
“她肯定聽見咱們的話了。”
“那怎麼辦呀?”
一個太監在脖子上比劃了一個橫切的手勢。
“可是若這人死在這兒,讓皇上知道了……”
“你知道她是睡嗎?”
“我哪兒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
他倆縮在牆後面思考對策。
“快來不及了,快點想啊。”
“別催!這人拿著那是個什麼東西,會不會是皇上專門派來的人?”
“不會,剛纔她要是真的皇上派來,為何要自己坐在門口?怎麼不直接過來叫咱們開門去?而且她這態度也不像皇上身邊伺候的。”
“也是啊,皇上身邊那些人一個個都鼻子朝天的,別說跟著皇上了,光是最近跟著那個永嘉侯府秀女的,都看不起人呢。”
“要不就……直接做掉讓人都不知道她來過?”
“怎麼做?皇上不會找過來?”
“我覺得她是自己來的。你今天聽見什麼風聲沒有?”
這幾個人總在一處灑掃看守,臨時起意而來的初月晚及周圍對她的保護,並未大肆聲張過,他們並不知道外界的情況。
“灼思來的時候不說今日外面來了些人看守麼?難道老太婆們又放人過來了?”
“那她手裏的牌子到底是真的是假的?為什麼要給咱們看這東西?”
兩人面面相覷。
皇上的令箭就沒給過幾個人,他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都待了多少年,成了地頭蛇了,從來也沒見過類似這東西的。
“管她呢。”一人說道,“反正那話傳出去咱們都死定了。院裏有個枯井,一不做二不休……”
他們兩相點了一下頭。
……
那宮女領著初月晚在已經茂密的雜草叢中走過,初月晚看這邊樹蔭越來越茂密了,問道:“這院子有這麼大麼?”
“是呀小主,這邊院子偏僻,但好歹從前住過八公主,佔地還是不小的。”宮女道。
“你叫什麼?”初月晚問。
這宮女有點不敢答,但又不得不答:“奴婢……灼思。”
“你在這裏做了多少年了?”初月晚見她年紀不大,應該是後來調配過來的。
“奴婢纔來了半年,那兩位公公年歲久些。”
“他們兩個看著年紀也不太老,在這邊可有多少年?”
“兩位公公已經在這邊當差有六七年了。”
六七年了……
看來那些人應是老油條,打扮卻還是小太監,在這地方果然是做又無聊又沒有晉升機會的苦差事。不知道是得罪什麼人被放下來的,還是從來就是如此倒黴,直接分到這兒了。
在宮裏,八公主的晦氣不但在她生活於此的時候在,連她走了以後,都還沒有消散。
但初月晚覺得,若是心境喜好這般清淨的人,或許能在這裏待得很舒服吧。
只是適合的人,常常不在適合自己的地方。
灼思心裏越來越沒底,總覺得初月晚問了這些問題是要之後算賬的,她想起那兩太監的眼神,這些年也算有些默契的,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堵住這個人的嘴才行。
灼思引著路,走到一處滿是爬山虎的牆壁前道:“小主,就是這兒了。”
初月晚左右瞧了瞧,按照宮中一般宮殿的構造,這裏確實應該有個角門,但周圍草木雜亂,幾乎看不到牆背後的東西。
另一邊的兩個太監已經從別處繞了過來,藏在樹蔭後默默觀察著初月晚的動靜。
“你見過八公主嗎?”初月晚忽然問。
“啊……回小主,奴婢沒有。”灼思答道,“奴婢被安排在此處時,八公主已經離宮了。”
“八公主被人說是不詳的災星,連她住的地方都是宮中不祥之地。”初月晚道,“可是我想,災禍並非是因生來的天命,而是因為人自己做出的選擇吧。有的時候,安安靜靜生活著並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但一旦遇到了人,做錯了選擇,就會招來災禍。”
她神叨叨地說著這些,灼思完全聽不明白,眼神閃躲之時看見了樹後面的那兩人,急忙暗示他們快些動手。
“門在哪兒?開門兒的呢?”初月晚回頭看看那兩人去哪兒了。
“您稍等。”灼思帶著她從爬山虎側面走過。
初月晚覺得很奇怪,剛剛她們經過的地方看起來很像院子裡的景色,結合一般構造中角門的位置,難道說,這裏已經是院內了麼?
她往旁邊看,這裏確實是個小園子。
那些人平日裏肯定要灑掃庭院,不會連一個門都不開,至少在自己來的時候,他們應該是在院內忙碌的。
地上枯草很多,初月晚小心翼翼地走著,前面的灼思則緊張不已,這附近有口枯井,平日裏總是被剪下來的枝條扣着,沒來過這裏的人根本找不見。
若能把她直接帶進去,填了井,就再也沒人能找到了。
初月晚熟知宮中各地園子的修建,縱然不知道每一間宮殿什麼樣,但基本上有幾口井,有幾間屋子都是知道的,大略算了一下,發現這邊園子裡什麼都齊了,就是少口井,可見應該是藏在哪兒呢,才走得如此小心。
灼思走到了井邊,見初月晚遲遲不過來,有些心急。
“小主您這邊走。”灼思忙往那邊引路,自己卻不直著走,只在那一處繞圈圈,生怕踩進井裏。
初月晚一看就猜出來了,不動聲色:“我這就過去。”
她看著那個圈,大略就在此處了。那兩個太監見初月晚已經靠近了井口,猛地從牆根後面竄出來朝著初月晚包抄過去。
那一時間初月晚頭也不回,一步朝灼思蹦了過去:“啊不好地上有蟲!”
灼思嚇了一跳,那兩太監要撲初月晚沒撲到,讓她一閃,其中一個猛地撲在了宮女灼思身上,腳下踏中了樹枝,一條腿跌進井裏。
“快把我拉上去!”那個太監忙叫。
“我的腳啊啊啊!!”宮女灼思被他膝蓋壓住了腳腕子,想往外拔拔不出,那太監一著急,使勁兒拽著灼思的裙子往上爬,“刺啦”一聲,那裙子斷了半截,太監一個大劈叉栽進井裏,灼思也被他帶了一條腿卡進去,兩人一上一下發出慘叫。
初月晚沒想到這一閃躲竟然造成了這麼慘烈的場面,站在井口對面震驚不已。
沒掉下去的那個太監這時候顧不得滅口了,愣了好半天才看著初月晚。
“看我做什麼?!叫人來呀!”初月晚忙提醒。
“是……等等……”那太監還懵著。
叫人來事情就暴露了,不叫人這倆人卡在裡面出不來,不論他們都卡死在這兒還是聽著他們叫喚還是得把人招來,這局面……無解啊。
初月晚看他還在猶豫,轉身自己提著裙子出去了。
她剛跑到一半,便見前方一行人馬浩浩蕩蕩朝著這方宮殿過來,為首的人高大瘦長,花白頭髮戴著兇惡的睚眥面具,刀提在手中。
初月晚一愣:“裘中郎?”
裘鳴沒吭聲,直走過來問:“你上這裏來做什麼?”
“御花園是我家的,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初月晚頷首簡單當做打招呼,“裘中郎,裡面有人遇險,快叫人把他們都拉出來吧。”
裘鳴提刀一指,周圍虎賁軍便都跑過去撈人了。
“皇兄讓你來保護我的麼?”初月晚知道自己明知故問了。
她覺得裘鳴今日不像之前見到的時候那般有底氣,說話嗡嗡的有些奇怪。
裘鳴是自傲的,即便如今成了皇兄的臣子,也似乎並不把自己當做一個臣。初月晚猜他不會主動承認自己奉命行事,是個只做不說的嘴硬鴨子。
故意這樣去問,質疑他的地位,反而是對他最好的激將。
“為什麼我不能來?”初月晚再次對他施壓。
“別問我。”裘鳴話音仍是嗡鳴,“這裏偏僻,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初月晚正要說話,那三個人,兩個掉井裏的一個沒事的已經被押著出來了。掉井裏的劈斷了腿上的筋,還在悽慘地叫苦。
那個還完好著能說出話的太監面如菜色,被左右拎著胳膊丟在裘鳴腳下。
“裘大人!您……您怎麼來了?”那太監哆嗦著。
裘鳴用刀柄指著初月晚:“知道這是誰嗎?”
那太監搖頭:“奴才瞎眼,冒、冒犯了尊駕……?”
裘鳴:“這是裕寧公主。”
那太監登時嚇得眼前一黑,要厥過去了。
初月晚聽著不舒服,每次自己都是用身份壓人,似乎兜兜轉轉還是繞回到仗勢欺人上面去了。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自己就長了這點本事啊,說恃寵行兇也不好意思喊冤。
“他們幹什麼了?為何要這樣懲罰他們?”裘鳴問。
“我沒有懲罰他們。”初月晚正色道,“這是‘天罰’。”
裘鳴將臉傾向她,似乎在懷疑著什麼。
“此事先不要聲張。”初月晚抬頭看著那個面具,“那兩人傷得重麼,先包紮一下吧,擡出來放著等我。這邊院子先不必動了,沒受傷的,也先在這裏放著不要送出去。”
她看了看裘鳴:“你跟我進去瞧瞧。”
裘鳴沒有做任何答應或不答應的迴應,初月晚徑自走向歲寒齋的正門,指了指門鎖。
裘鳴揮刀而起,只一閃白光,那生鏽的鎖便隨聲一劈兩半,掉在地上。
兩邊士兵推開院門,初月晚踏入門檻。
這院的正門進來,裡面也是一片荒草。看來這些人的打理並不怎麼樣,想來也是沒人查驗,他們過得頗為安逸,甚至能沒事就閒坐在這裏聊八卦了。
初月晚從廂房旁邊的小路穿過,往後望了一眼,果然那邊就是之前看到的園子,爬滿了爬山虎的牆壁還在那裏立著,一扇小門被樹蔭攏著,看不出是門,若從那邊走進來,確實會只以為從樹林中穿過。
身後的人已經不知不覺跟了上來,初月晚絲毫也不擔心他會對自己做什麼,這種莫名其妙的穩定感彷彿是從另一世帶來的。和裘鳴之間究竟是仇人,還是相互制衡的對手,初月晚也說不上,她覺得自己可能從來也不是什麼人的對手。
自己只是一個工具,是這些人用來對付真正對手的刀子。
“八皇姐好可憐。”她對著空蕩蕩的房間自顧自說道,“被當做了殺害先皇后娘娘的兇器。”
“你怎麼知道的?”裘鳴在背後嗡嗡地問。
“八皇姐自己說的。”初月晚道。
裘鳴不屑地轉過身。
“為什麼要用八皇姐遮掩先皇后娘娘的死呢?”初月晚忽然問道,“是我父皇做的麼?”
“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裘鳴停住。
“沒有該不該,我問你就應該回答。”初月晚說,“就算不知道,你也應該回答不知道。我是公主,而你是服侍皇上和皇宮的虎賁軍統領。”
她將初永望給的那枚令箭舉起來:“見此如見皇上,你理應回答皇上的提問。”
“沒錯。”裘鳴說,“是你父皇親手殺了自己的髮妻。”
初月晚蹙眉,捏住令箭的手有些發抖。
“你父皇還做了很多滅絕人性之事,你還想知道嗎?”裘鳴問。
“父皇把人性留給皇兄、母后和我了。”初月晚答道,“他或許對不起很多人,但是他對得起我。”
裘鳴:“別的人就不是人嗎?”
初月晚轉頭看著他:“你指控我父皇,就能懲罰到他了麼?你還不是要討好現在的帝王,來尋求補救。你讓皇兄恢復裘家的名譽,給予特權讓裘家遠親的族人重新拜官,還想恢復先皇后的勢力。這是作繭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