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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狹路相逢分勝負

    “找到一個標誌性的物品,或許比口供更有用。”荊叱道,“而且物品……也得證明來路是有關係的。”

    “所以很難。”雲錦書說,“我樹大招風,如今是京城很多人的眼中釘,恐怕連雲府都不得太平。皇上現在身邊有的人別有用心,不知道是不是與那股勢力有所關聯。”

    “皇上已經默許了?”

    雲錦書看著他,用眼神做出了確認。

    荊叱雙眉緊鎖:“那可不好啊,雲大人必須保住自己在皇上身邊的地位,不能被這種人無端離間。”

    雲錦書倒也想要保住自己跟初永望的關係,但是何其容易,他懷疑裘鳴根本就是手上有初永望的把柄,說出來初永望就會從九五至尊跌落的那種大事,不然以初永望的脾氣不可能妥協。

    甚至雲錦書懷疑過,是不是初永望在暗示自己殺了裘鳴。

    但是那個人的武功,雖然說要殺是可以的殺的,但要做好可能會玉石俱焚的打算,雲錦書不想單打獨鬥。

    他如今已經不是完全沒有牽掛的了。

    要保住晚晚和初永望,自己必須活得再長一點。

    他按住心口的傷。

    對了,還有這麼個麻煩,要殺裘鳴,自己不能掉鏈子。

    “今日我懷疑這些,是因為晚晚說了一些話。”雲錦書疑惑著說,“她問了我一些問題……其實她最近,經常問我一些根本不應該她知道的事情。向我求解一些……曾經發生過的事。”

    荊叱名錶了:“雲大人是覺得,背後有人在操縱公主,問了這些問題?”

    雲錦書點頭,又搖頭:“但我覺得晚晚不會這麼容易被人操控,她可能只是聽人說了什麼,但就算只是對她說,也一定是別有用心的。”

    “那雲大人可回答了?”

    “都照實回答了。”

    荊叱有些不解:“可是若已經懷疑,就不應該說出來,公主殿下畢竟能直通天聽,此事無論是皇上有心,還是其他心懷不軌者有意,傳出去都對雲大人不利啊。”

    “我只是覺得……”雲錦書揉揉額角,“若是因為晚晚,我栽在這裏也心甘情願了。況且……我說假話,就有用了麼?若是皇上試探,是假的定然要疑心到我,若不是皇上,我也只說了所有人都可以知道的真話。”

    荊叱覺得他心裏有數,道:“荊某頭腦不如雲大人,實在是過於班門弄斧了,只要雲大人心中有所盤算,荊某就都會依照您的安排行事。”

    雲錦書端起麪湯:“謝荊大人。”

    荊叱笑了。

    雲錦書吃完一碗餅,把湯也都喝了,還沒飽,又吃了兩碗。

    “荊大人家的湯餅果然是京城一絕。”雲錦書吃了個痛快,渾身的勁頭也都回來了,“這麼着吃飯,倒是比在皇宮宴席上都舒服。”

    “喜歡您就常來。”荊叱說著收拾碗筷,雲錦書幫他順手把凳子桌子也都提進院裏去,給湯餅鋪子收攤。

    現在的時辰已經到了宵禁,雲錦書擁有特權百無禁忌,跟荊叱夫婦告別之後,便自己在街上慢慢走回去,路上遇到巡邏的官差,大家也都認得他,打完了招呼也就過去了。

    雲錦書走著走著,背後那跟隨了一路的影子還沒有離開,便慢悠悠地停下腳步。

    這裏小巷子偏僻,他早就注意到對方,刻意引到了這兒來。

    “裘中郎,這麼晚了,為什麼不守在宮中,保護皇上?”雲錦書問道。

    戴著睚眥面具的人立在小巷邊的房簷上,靜默地盯了雲錦書一會兒,才躍下來。

    月光明亮,照著那影子的頭髮張牙舞爪的,雲錦書從來沒見哪個官員像這樣披頭散髮,只覺得他一身的草莽氣,倒很像曾經邊塞外見過不修邊幅的達沓人。

    清風休止剎那,對方的影子消失了。

    雲錦書眨眼間抽刀出鞘,一連串“叮叮”聲宛如落針,白刃相接在月色臨照下晃得刺眼。

    他的桃花眼裏映出睚眥面具猙獰的容貌,那面具下的一雙眼散發出殺氣凜凜的寒光。

    這場交手快到只一呼吸就分出了勝負,血在地上點點滴滴,半截斷刃的影子在月下傲然地立著。

    雲錦書一襲銀袍上灑落著鮮紅的梅花,裘鳴默然筆直地站在他的面前。

    驟然,那鐵鑄的睚眥面具裂開了。

    “哐當”一聲,面具跌在地上碎成了片。

    雲錦書提刀未收,與對方面面相覷。

    裘鳴抬起手來,摸了摸額上的血,一直從眉心到下巴,那血流洶涌,宛如將他的臉也劈開成了好幾瓣。

    他的鼻子被豁開了,露著鮮紅的血肉和白森森的骨頭茬子,可他竟然若無其事,看著雲錦書不語。

    “你要的皇上已經答應,還有什麼不滿?”雲錦書問。

    血倒流進鼻腔,裘鳴嗆了一氣,血噴濺出來。如此,他沒辦法回答雲錦書的問題。

    “還是說,你根本信不過皇上的應答。”雲錦書猜到了。

    他會衝着自己下手,大半夜跟蹤而來,應該是急了。

    今日初永望提到的那件事,確確實實和裘家關係緊密,然而除了這個搖身一變成了中郎將的刺客以外,裘家已經沒有任何實質意義上的傳人,他提出的那個要求,是關於另一個人的。

    初永望今次的話,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雲錦書。

    雲錦書著實覺得這位皇上彆扭,一邊表現出來的是多疑暴戾隨時會翻臉不認人把他拎出去喂狗,一面卻頂著自己都可能承受不了的風險把所有陰謀詭計都暗示給他,讓他早有打算。

    恐怕這個裘中郎也知道這一點吧。

    裘鳴頂著那血淋淋的鼻子,轉身一搖一擺地走了。

    雲錦書沒追上去。

    周圍一片漆黑,沒有人家亮著燈,也沒有巡邏的人走過,寂靜中有幾聲遙遠的犬吠,風也漸漸休止。

    雲錦書將長刀收回腰間,抬腿要走的剎那,猛地胸口一陣悶痛,嘔出一口血來。

    他捂住嘴,將滿口的腥嚥了下去。

    自己還有時間麼……

    還有機會應答皇上的安排和晚晚的期望麼……

    他抹去嘴角的血,苦笑。

    可能自己現在連仔細想一想這些的時間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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