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不會什麼事都說
初月晚平安回到宮中後,初永望卻立刻趁夜啟程離開東宮,進城回見大理寺少卿毛八千。
然而相會的地點不是大理寺,也不是任何院落,而是城隍廟的後門。從院子裡走上去,通道曲折交錯,有些陰森恐怖。
初永望到的時候,毛八千已經在裡面等著他,沒有點燈。
“這次請太子殿下來,是有些事情需要當面交待。”毛八千起身請他落座。
“是不是大理寺卿不讓你說的事?”初永望直言。
毛八千的表情在黑夜中看不清楚。
初永望道:“不知道毛大人與本宮是否有同意,這大理寺,也該換換水了。”
這句話說得格外明白。
只要你想,下一任的大理寺卿就是你。
雖然少卿本就有機會提拔,但並不是絕對的,也有人會當一輩子少卿,還有人,一輩子只當到少卿,就沒有下輩子了。
御史臺、大理寺、刑部,人換得跟流水一樣快,是不爭的常識。
毛八千冷淡:“今次下官不是來和太子殿下交待此事的。”
初永望還蠻欣賞他的耿直,示意他先說明情況。
“這次調查的結果,大理寺卿似乎在盡力將所有的責任引向達沓國,以及京兆尹辦事不利,放蠻族入京。”毛八千道。
“不是麼?”初永望問。
“現場雖然被燒灼一片狼藉,但是屍檢表明,一些屍體不是達沓人,而是中原人。他們或許是達沓人安插進來的內應,或者是本就在京中引導達沓人綁架行兇的主謀所安排。”
“這些本宮已經猜到了。死無對證,沒辦法定論。”
“今日第一批闖入宅院的羽林軍中,據說當時還有活著的人。”
初永望頓時警覺。
毛八千道:“路上有人傷重而死,很正常,但是現在再問,沒有人承認見過活著的,下官以為有些蹊蹺。”
“有什麼人在堵嘴。”初永望道,“可反正人都死了,堵羽林軍的嘴有什麼用?”
“說明帶回來路上死了的,恐怕不是自己死的。”
是被殺掉的。
未必是羽林軍動的手,也未必不是。
若能將手插這麼深,背後的人豈不是……
想謀害皇帝也易如反掌?
初永望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另外,荊大人完全昏迷之前還吐露了一些事情。”毛八千道,“他提到那些中原人身上,有護身符。”
“難道現場沒找到這護身符麼?”
“沒有找到。”
“荊叱現在怎麼樣?”
“已經派人嚴密把守,可是現在保護他的人是羽林軍,若羽林軍已經與某些人勾結,荊大人凶多吉少。”
“為什麼不叫虎賁軍去看著?”
“羽林軍是皇上指定的,虎賁軍還留在皇上身邊。”
初永望頓時明白了點什麼。
父皇難道也在懷疑羽林軍護城不利,所以不相信羽林軍,而是把虎賁軍留在自己身邊保護。若這天荊叱死了,那麼可能隨之而來的,就是對羽林軍的一番清洗。
本身大皋朝羽林軍就是護衛皇宮外圍,虎賁軍護衛負責皇宮內部,所以這麼安排,在外面看來也沒有任何疑問。
那老獅子肯定留了一手。
初永望總認為不瞭解父皇,可是有的時候,他又格外的瞭解老皇帝的行事方式。
也好,現在虎賁軍跟著父皇,也能一併保護裕寧。
“若背後的人聰明一點,今天就不會殺荊叱。”初永望道,“但是……以後未必。”
“荊大人攤上麻煩事了,他知道的證據太多,在他能張口之前,一定會出點意外。”毛八千毫不客氣。
初永望心裏馬上有了打算。
“大理寺卿平日裏就像個和稀泥的,有故意隱瞞不報,還是他也不知道,這個本宮很好奇。”初永望突然將話頭轉向了毛八千,“這次事情大多是毛大人督辦,會不會是毛大人知情卻未告知大理寺卿呢?”
毛八千平靜:“太子殿下平日裏,什麼事情都會告訴皇上麼?”
初永望聽罷輕笑。
他起身,毛八千跟出來送行。
趁著月色,初永望的馬車駛過街巷,賈晶晶推開車廂對前面的車伕簡短說了幾句話,便駛入了燈火輝煌的康樂坊前街。
沒有人注意到這架看似普通的馬車,初永望戴著斗笠身穿常服,和喬裝打扮後的賈晶晶走進樓宇,初永望將仿製的腰牌交給接待的僕役,門口候著的女子見了腰牌,都當他是某位遠行從商的老客人回來了,笑嘻嘻地招呼著送他進去。
裡面有人引導,送初永望進入安靜的雅間。
離門口幾步之遙,不見其人,已聞其聲。
“喝兩口喝兩口,都大男人了還這麼拘謹做什麼!”
“二哥,這個真的有點辣……”
“剛開始別一口就下去,抿一抿,品一品,這可是本王從江南特地帶回來的四十年女兒紅。”
初永望嘴角抽了抽,待侍應的人一拉開房門,便踏入其中打斷了他們的熱絡。
初永年和初永奕兄弟倆看見他進來,立刻一個直接癱在地上沒有正行,另一個起身走來。
賈晶晶連忙叫侍奉的人出去,合上了門。
“太……”初永奕剛要叫他,忽然想起不能在外頭瞎叫,改口,“太晚了!”
初永望沒說自己剛剛乾什麼去了,掀開斗笠坐下。
這裏沒人認得他,上次來康樂坊還是穿成女裝被人拐進來,那以後這種地方就成了初永望的噩夢,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踏進來一步。
可是這次初永年好死不死,非要把地點選在這兒。
“九哥。”初永奕一見他就慫,“今天我……”
“幹得好。”初永望坐下端起酒杯灌了一口,把初永年都看呆了。
雖然呆了一下,這傢伙卻馬上拎起酒壺又給他添了一杯。
“幾個時辰就能把箭術練得那麼好,為兄刮目相看。”初永望對初永奕說道,“不知道有什麼訣竅,為兄也想學學。”
“這本王可以教你呀。”初永年不樂意他只衝著初永奕說話,“問他做什麼。”
“永奕教教為兄如何領悟的就好。”初永望繼續當另外一個人不存在。
初永奕撓撓頭:“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箭頭的指向不是眼睛看到的位置,要根據距離調整上下。”
“就這麼簡單?”
初永奕覺得就這麼簡單。
初永望懷疑他的突飛猛進另有隱情,但是這麼問,似乎真的問不出什麼。